传教士知道,这个野蛮而穷兵黩武的国度需要自己,需要自己向愚昧的国民传播上帝的福音。
可惜,贝拉斯科错过了齐国传教的最好时候。
那是三十多年前,太祖建立这个政权之初,那时帝国的疆域远没有达到如今这般辽阔。
然而在那时,无论是皇帝本人还是天心城的文武高官们,都对欧洲事务充满兴趣,就连京城附近的高僧道士,也表示有兴趣了解那个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主。
后来随着战事的频仍,帝国军队与欧洲各国海洋贸易的争夺,帝国与欧洲各国关系日趋紧张,从商业竞争发展为军事竞争,殖民地之间的竞争。
十七世纪的世界不能没有欧洲列国,同样也不能没有大齐帝国。
连接东西方的是贝拉斯科信仰的教义。
慈圣太后庆典上的另一个插曲是欧洲大国赠送的礼物,在保守顽固的广德皇帝看来,这是一种挑衅,对帝国实力赤果果的挑衅。
一团黑色的影子从传教士脚边窜过,那是从其他牢房爬过来的老鼠,从它们红色眼睛可以判断,这些老鼠不久前刚刚吞噬了人肉。
“主啊,请带我离开这地狱。”
贝拉斯科在脏兮兮的囚服前画了个十字。
远处传来脚步声,贝拉斯科连忙调整情绪,脸上挤出勉强的笑意,他曾是帝国钦天监官员,知道仪容仪表的重要作用。
牢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阳光顺着天窗爬入潮水阴冷的狱室内,照在传教士污浊的面目上。
两个身着黑色官服的狱卒捂着鼻子朝里面看了一眼。
“滚出来!”
贝拉斯科强压住心头怒火,拖着冰冷的脚链,挣扎着走出牢门。
传教士笑容不变,脚步有些踉跄,他操着口流利的河南话,忐忑不安问道:
“敢问两位上差,俺要被放出来了吗?”
“叼!”
等红毛夷走出牢狱,狱卒不耐烦的关上牢门。
“快去洗洗身子!外面有人等!”
一名狱卒停下脚步,伸手指向诏狱一墙之隔的镇抚司院落内。
阳光铺满整个庭院,庭院中央的青石板上,放着一口盛满清水的大缸,旁边还摆放着两只水桶,几步外的席子上放着一叠干净衣服还有双官靴。
“去洗干净!”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沐浴洗澡,是一种极大的不敬。
贝拉斯科犹豫着,身子没有再往前挪动。
狱卒不耐烦的推搡着他:“快!”
传教士一个趔趄,爬起来时双腿还在颤抖,他听说有些死囚在临刑前需要沐浴更衣,因为监斩他们的官员很有势力,囚犯的臭味熏到了官员,是种大不敬。
“我是要被斩首吗?”
“哈哈哈哈!”狱卒大笑起来,渗人的笑声在走廊中回荡:
“红毛夷,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你煽动汉王谋反时可不是这样!”
贝拉斯科一言不发,默默走到水缸前面,在两名狱卒的监视下,开始缓慢擦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