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岁的孙承宗须发皆白,走起路来却是健步如飞。
“许公公,圣上如此急切,是为何事?”
许显纯扶住孙承宗走过乾清宫幽暗昏冥的长廊,生怕这位上了年龄的阁臣摔倒在地。
“什么事?还不是刘贼的事!这杀千刀的派了个朝鲜人来京师。”
孙承宗入宫之前便已听说此事,他知许显纯耳目聪敏,消息灵通,便故意在他面前装作还不知道。
“哦?上月王经略不是已尽击败刘贼,听说还用红夷大炮打伤了刘招孙本人,想必这次是来求和的!”
许显纯听孙承宗这样说,快速朝四周瞟了眼,压低声音道:
“王在晋上的报捷文疏,孙大人也信?什么大捷,狗屁大捷,咱家派人去兵部查验,一颗建奴人头都没有!王在晋那老东西,怕已投降刘招孙,两个奸贼合伙起来欺瞒皇上!”
许显纯越说越激动,将孙承宗拉到旁边,声音颤抖道:
“孙大人,咱家给你透个底,这个叫李什么然的朝天官可不是来求和的,他是为威胁皇上的!刘招孙是想要霸占关外,他想要辽东和辽西,还还要皇上斩了咱家!孙大人,待会儿你见到圣上,可要提咱家说话,千万不能让刘贼奸计得逞!”
许显纯说到最后,已有了哭腔,孙承宗也不知道这太监是真哭还是在演戏,他心里觉得一阵发笑,没想到许显纯竟如此害怕平辽侯,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要招惹人家呢。
孙承宗一脸正气,上前紧紧握住厂公大手,安慰许公公道:
“厂公但请放心,本官知道该如何说,刘贼妄想侵占神京,还想和皇上签订城下之盟,那是在做梦。”
两人说话之间,已到乾清宫皇极殿。
崇祯皇帝朱由校孤零零坐在龙椅上,瘦削的身形显得颇为疲惫。
他眼眶凹陷,多了两道黑眼圈,鬓角发丝已经全白,完全不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自打朱由校继承皇位,短短三个月光景,辽事糜烂,大明国势江湖日下,别说和他爷爷万历皇帝相比,就是比之父皇泰昌帝,也可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坊间传闻朱由校在东宫时便喜做木匠活儿,需要指出的是,这些传闻不是传闻,都是真的。
元明两代,喜欢手工工艺的皇帝其实也不止崇祯皇帝朱由校一个,比如前朝的元顺帝,也是一位资深手工达人。
可惜,适逢乱世,贵为九五之尊,任何与皇图霸业不相关的癖好都会被称之为荒诞,如同南唐后主李煜,宋朝徽宗皇帝,以及前朝的元顺帝,都会被后人耻笑。
为对付刘招孙,崇祯皇帝已是竭尽全力。
继位三个月来,在内阁首辅黄立极、辅臣韩鑛等东林党人的谏言下,年轻的朱由校将他爷爷、他父皇留给自己的三百万两内帑,全部挥霍一空,大部分用来发放辽饷,扶持辽西祖家。用东林党人的话来说,是“辽人守辽土”。朱由校也相信,只要将祖大寿喂饱了,他必然能奋力杀敌,挡住刘贼扩张步伐。
然而事与愿违,现在祖大寿被杀,辽西皆被刘招孙占据,朝廷对山海关外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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