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摇了摇头,说道:“话虽如此,可是王世充等人的背后是宇文述,他这么冲动的‘私设公堂’,明显很不明智!”
下首的李建成忍不住出访反驳:“阿耶,我认为卫王严惩王世充等人,不过是借机发挥而已,表面好像是蛮不讲理,实际他是另有所图。”
李渊知道长子在长辈面前,从来不会轻言表态,他忽然出声反对自己,倒是让李渊感到有些意外了,他笑着问道:“说说你的理由来听听。”
李建成先后向独孤整、李渊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宇文述利用圣人的信任,大肆收受贿赂、干涉吏权,顺他则升、逆他则免,早已惹得朝堂怨声一片,而他的儿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更是横行霸道、恶名昭著。卫王痛打宇文述那帮走狗的举动,定然博得满朝喝彩、朝野欢腾。所以我认为卫王此举,或许得罪了宇文述,但却赢得朝野上下、寒门武士的爱戴,他一点都不吃亏。”
独孤整微笑点头,心中十分赞成李建成的分析,他坐正身子,侃侃而谈道:“宇文述为了一家之私,心甘情愿的当圣人对付关陇贵族的屠刀,关陇贵族莫不视他为叛徒、莫不将他恨之入骨。所以他唯一能够依仗者,无非是圣人的宠眷罢了。但是圣人对卫王同样宠信有加,绝对不会为了王世充等贪官污吏处罚卫王,这次擅自严惩不法之举,最后一定是不了了之,宇文述吃了一个哑巴亏、杨集得了人情和人望,最终倒霉的,便是身为棋子的王世充等人。”
“舅父所言极是。”李渊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他岔开话题道:“舅父,我听说圣人将要在冰雪融化以后,东巡洛阳,您要伴驾随行么?”
独孤整摇了摇头,冷笑道:“圣人视关陇贵族如洪水猛兽、视关中为龙潭虎穴,又岂能在意我这个小小的平乡侯?”
对于杨氏,独孤整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了。尤其是心狠手辣的杨集,更是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若非是杨集,独孤陀也不会死,而独孤氏这些年行事低调、被元氏抢占风头,给人一种夕阳西下之感,但贺若弼事件过后,独孤氏一下子又进入杨坚和杨广的眼帘。在杨谅被平定以后,独孤氏受制杨广手中的罪证,在迁都一事上不敢有所作为,导致关陇贵族领袖的地位、声望大跌,与此同时,他们在并州官场的势力,也被杨广借机连根拔除,最终使独孤氏的声望、实力都遭到了惨重的打击。
一向阴沉狡诈的独孤整,焉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虽然此时没有什么合适的时机,也不宜在此时出手,但杨集现在是大权独揽的凉州牧,他以后有的办法来对付杨集。
独孤整眼见禁宵的时间将至,便又与李渊寒暄几句,起身告辞离开。
李渊父子送走独孤整,一起回到了凉亭,李渊笑着说道:“管州日后是比邻京城的战略要地,虽然容易做出政绩,可也容易授人以柄,我要静下心来思考如何当这管州刺史,你先下去休息吧!”
李建成沉吟半晌,拱手道:“孩儿感觉阿耶似乎还有未尽之言,不知能否告知孩儿?”
“告诉你也无妨。”李渊点了点头:“坐下吧!”
“喏!”李建成等父亲落座,便在下首坐了下来。
李渊看了儿子一眼,淡淡的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卫王打王世充等人不是那么简单,就像你所说,他的的确确是在借机发挥,只不过当着外人的面,我不想深谈此事。”
李建成愕然:“阿耶信不过独孤家么?”
“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事关重大,没有人敢将自己的生死交给另外一个家族的人。”李渊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先帝和圣人一向视关陇贵族为天下不稳定的剧毒,但因为牵涉太广、关系到天下是否稳定,故而他们父子,也只能徐徐图之。而武川盟的创立,超出了圣人的心理底线,若是知道它的存在,定然不惜一切代价将之铲除,武川盟倒下了,背后的关陇贵族一下也逃不掉。我想借武川盟之力来振兴李氏,所以任由独孤氏和窦氏摆布。但是你休要看独孤家支持我去争武川盟主之位,可一旦武川盟倒下了,圣人或许不会对付独孤氏、窦氏、元氏,而独孤氏和窦氏自保且不暇,巴不得让我扛下一切,又岂能为我说情?所以我们和独孤氏、窦氏,只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你千万别指望他们有什么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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