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承恩殿,相当普通人家的书房,忙里偷闲的杨广正在读《史记》。
杨广今年只有三十四岁,体力精神正处于男人巅峰的时候,炯炯有神的眼睛精光闪闪,盘坐在软垫上的身子魁梧结实,把一袭长袍绷得棱角分明,极具力量的美感。
之前杨广在扬州经营南方近十年,安定了反抗不断、民心不附的南陈旧地,文治武功有目共睹,他也认为自己有能力掌控好整个大隋。
可是父皇这段时间把军国大事交给他,也使许多以前接触不到的核心机密一一展示在他面前。
到了这一刻,杨广才发现大隋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北方形势远比南方复杂百倍、千倍。
需要他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一方面他要代父皇处理军国大事;另一方面又要掂量、分析、捉摸各个派系的情况。
他父皇告诉他,不要怕臣子拉帮结派,朝中要是没有派系才是不可想象的怪事,而皇帝的作用就是平衡,皇帝的价值也是在于平衡各方利益,只有平衡好各方势力,需要权力、利益的各方势力才能倚仗皇帝、附从皇帝,皇帝也才能施号发令。否则的话,臣子轻则会会阳奉阴违,使皇帝的阳光雨露,洒不到贫瘠的民间,重则会严重影响到帝位与统治。
杨广在扬州也是这么做的,只要梳理好各个派系的构成,找到各派内部的矛盾,就好针而对之。
只是父皇对五弟杨谅的安排,把他弄得一头雾水。
父皇以前担心他镇不住老四杨秀,生怕他接手大隋时,老四割益州自立,于是便罢免了杨秀的益州总管、西南道行台尚书令之职,并将他召回京中当了个闲散的蜀王,这是于公。
于私,父皇是担心他一旦不在,杨家会出现兄弟相残的人伦惨剧,因为杨秀握有重兵的情况下,他杨广难免会疑神疑鬼,就算他坚信弟弟不反,也会有人揣摩上意而借机生事。同样的,若杨秀不闲散起来,就算他本人无心争取什么,他手下又岂能善罢甘休?父皇现在把杨秀留在大兴,既是叫杨广消除无谓的猜忌。同样也是消除杨秀羽翼,让他安安心心当闲散蜀王。
如此安排,杨广也能理解,可谓是一举多得。但是在老幺杨谅的问题上,父皇以前也是这么考虑的;前几天还说要把老幺也调回京城,然而昨天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不仅没有将他召回,反而给他几员大将,这不是助长老幺势力、怂恿他造自己的反么?
父皇只是笑着说,等他当上皇帝,就会明白他的深意,杨广不敢多问。现在的大兴城本来就有一股倒储的势力在兴风作浪,若是父皇因此认为他没有容兄弟之雅量,笑到最后的未必是他。
在杨广不远处,坐着他的正妻萧氏,萧氏大名萧婉,小名美娘,乃是西梁孝明帝萧岿之女,长得丰姿绰约、容颜清丽,端庄文静中自有一股高贵气质。
萧婉人如其名,性格也温婉柔顺。
她与杨广已经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育有二子一女,夫妻感情深厚,杨广甚是宠爱萧婉,他几乎不近其他女色,反倒是萧婉见已是太子的丈夫子嗣偏少,不利传承,过意不去的劝他纳妾。
然而杨广却以父母为榜样,而且他有平陈之功,陈叔宝当时那摇尾乞怜的窝囊样,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在鄙夷陈叔宝之余,也有了浓浓的忧患意识,并以陈叔宝为戒。
尤其是现在面对复杂军国大事,更觉得时间十分珍贵。之前纳回家来的大小陈良娣和王良娣,也只是出于政治的需要,到了家里以后,几乎成了摆设,现在更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享乐之中。
萧婉正用一个小碾子熟练的把豆蔻、盐块、花椒、香料、茶团,碾成灰色粉末,用沸水冲开以后,又加入了一小勺羊油、一小勺羊奶。搅拌均净,就成了一碗茶汤。待泡沫散尽,才将茶碗递到丈夫面前。
杨广端起茶碗,浅尝一口,赞叹不己的说道:“还是你煎的茶,最合我的胃口…”
萧婉笑着说道:“也是你和昭儿、暕儿觉得好,我记得金刚奴第一次喝时,喷了你满面都是。他只用沸水冲茶,其他佐味一概不用,这样的茶汤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杨广不屑的说道:“那小子也给我冲过一次,清汤寡水的,难喝死了,我也喷了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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