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梧洵行宫的处处院落的灯光远远瞧去星星点点。
凌宜阁正厅,一女子端坐于席,姣好面容微微泛着白,冷肃的脸上黛眉浅凝,气息起伏也略有不稳。
半晌不说一句话。
坐于她身边的女子瞧着她这副样子,本是不敢开口,犹豫了一番才磕磕巴巴道:“娘娘……您说这事……。”
她目色一沉,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凝神偏过头去望向门外。视线那样的飘忽悠远,好像能穿过亭台楼阁,直看进那一处院落。
凝神良久,殷红的唇畔勾起一抹凛然的笑意:“本宫低估了她在陛下心里的位子。”
远处的另一座院子里,晏然坐在院中的石几前缓缓饮着一碗汤药,默不作声。
这是小产后调养身子的汤药,今天的第二碗了。头一碗是在晨间,彼时她仍昏迷着,婉然说是陛下亲自为她喝了下去。
这第二碗她却必须自己喝。
她支走了陛下,因为她要想一些事情。
不过几天前,她才决定改变一些事情,暂收锋芒,尽量与宠冠六宫的瑶妃平和相处。为了贺兰宏晅的心思,也为了她自己的平安。
但她现在做不到了,因为失子之痛。
宏晅告诉她,那是个意外。
然后她见到了已位降九嫔之末的从前的瑶妃萧雨盈。
“臣妾绝无此意……是……是馨贵嫔不知情才说了一句,臣妾当即就拦住了……臣妾绝不敢毒害皇裔、亦不敢让宁妹妹出丑……。”
这是萧修容的解释。确实,当时的的确确是馨贵嫔执意要看她的舞,馨贵嫔也的的确确不是潜邸而来的宫嫔,她在太子府中练舞之事馨贵嫔不知道多少。
在凌宜阁时,她也觉得馨贵嫔只是无意,何况瑶妃适时拦住了她。《踏歌》时的那个岔子,应该只是个岔子,那个送水果时不小心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宫女,已被杖毙了。
可疲惫不堪的她,倚在宏晅身边听见萧修容这句话,心底忽然生了一个想法。这想法就像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生长得极快。
她仔仔细细地回想当日的种种,没有落下一句话、一个字。之后,她愈发觉得,这“种子”的出现,实在不是自己多心。
这根本不是意外。
“本宫可听说皇后娘娘去见陛下还需郑大人通禀一声呢,可见宁容华你若再有个一儿半女的……前途无量啊!”
馨贵嫔的话,当时听来,她只觉得这是要引起六宫嫉恨,没往别处想,也没理由往别处想。
傻透了。
若是旁的嫔妃得宠说说这话还行,可她身边如今已有皇次子,纵使并非亲生,可连玉碟都改换了,她若想凭着孩子“前途无量”,根本不需要“再有个一儿半女”。
馨贵嫔这话根本就是语出有因。
之后呢?馨贵嫔说要看她跳相和大曲,瑶妃出言阻拦。当然,谁也不会觉得瑶妃是诚心护她,多半只是在自己的住处刁难一个得宠的低位宫嫔未免太小气矫情,不愿落个坏名声罢了。
多半宫嫔当时这个看法,也包括她自己。
现在才明白,瑶妃真够缜密。
如真是逼着她跳相和大曲,那还省了那宫女,她自己都会从鼓上摔下来,必定也是小产。
但若是那样,瑶妃的错处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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