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过便是一年多,她不得宠,宫人们就多有白眼。不过她却不在意,她觉得即便是生活苦了些,好歹心里也痛快。
再后来,晏氏回宫。
她回宫那天是中秋宫宴,阖宫嫔妃都在,不论得宠与否。
试菜的宦官毒发身亡后,满座寂然。须臾,宦官带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进来,那女子从容入殿、下拜,没有半丝半毫的慌乱。
可秋禾看着皇帝的目光,却突然慌乱了。她只觉得这女子必定不同寻常,不知还会出什么事。
皇次子那一声忐忑不安的“母妃”叫出来时,她蓦地明白了。
这便是从前的宁婕妤,晏然。那一瞬间,她几乎替皇帝感到不平了,他为她抄了满满数页的“晏然安宁”祈求她平安,她却要毒死他。
阖宫上下都觉的晏然死定了,她也一样。不管皇帝从前怎么在意这个人,毕竟两年未见,怎么样的感情都该淡了,她又犯下弑君的大罪。
秋禾随着众人一并退出辉晟殿,便听到大监郑褚一声沉重的叹息。
“郑大人何故叹气?”她不解地问道。而郑褚这天也一反常态,平日里他对于宫中之事分寸把握得很好,今日大抵是因为太烦心,便同她说了:“娘子瞧见里面那位没有?从前的宁婕妤娘娘,这事……不好办呐……。”
“有什么不好办的?”秋禾疑惑更甚,“弑君的大罪,还不是一死?”
“嘁。”郑褚摇着头,“陛下若是能杀她,两年前就杀了,还等到今天?”
秋禾滞住。
那是她头一回这么密切地打听后宫中的事。她听说皇帝离开了辉晟殿、回了成舒殿,过了不久吩咐晏氏回尚食局去。
可之后似乎又改了口,叫了她回去。
再然后如何,便不知了。晏氏便如同消失了一样,让宫中之人打听不到什么。只是偶尔有些风声说,晏氏还在宫里,陛下没有杀她,她就住在成舒殿后的一个地方。
他果然没有杀她。
秋禾心里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好像就是难受,但绝不是嫉妒。时隔一年多,她已没什么可嫉妒。她好像是替晏氏紧张着,希望她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晏氏活下来了,不仅是活下来,还一举册封充容。
秋禾没想到,她的又一次降位,便和晏氏有关。位降宝林,原因是从前在她身边的玉禾在晏充容的药膏里动了手脚。
在长秋宫前给皇后叩首问安的时候,她头一次和晏充容碰了面,晏充容神色淡淡的隐有恨意。
她亦是神色淡淡的,懒得应付。
后来皇后去世了、六宫都在争后位,犹以静妃为最。她隐隐觉得,皇帝态度不明,便是想把这后位留给晏然的。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晏然并不是个坏人。
她做的胆子最大的一件事,是求晏然做了皇后之后,放她出宫。
晏然神色讶异,显是觉得她疯了。她只轻松笑着,说日后再说,兴许能做到呢。
不知和她当初那份自信有关无关,她真的就这样出了宫。睿堇长公主帮她完成了昔日的心愿,出钱让她在锦都城的平康坊中开了一间歌舞坊。
她练了这么多年的舞,自有所成,将宫中所用的相和大曲重新编排成了更加婀娜妖娆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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