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错了,她一点点地开始算计,起初是瑶妃、姜雁岚这些她一直存恨的人。后来终于轮到了晏然,她的野心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要后位,从当年入府时就一直想要;就算得不到,也还可以争一把太后的位子。她欣赏着晏然的恍悟,幽幽对她说:“我本也不是非除你不可,但这不是有元汜了么?你把元沂教得那么好,陛下宠着你也疼他,我难道要坐等你们与元汜一争?我本是想先探探姑母的意思,谁知她话里话外竟也是偏着元沂多些。”
每一句话,既是在向晏然解释,也是再对她自己解释。
晏然静静听着,神色中,始终掺杂着伤心与讶异。她知道,她这是惊讶于自己表露的怨愤——先前从不曾表露过的怨愤。
最后她说:“晏然,你到底何德何能,如此受尽重视……。”
晏然在几日后离了宫。那天她远远地瞧着,看着晏然随着宦官走出簌渊宫的大门、往宫外走去,她想:又少了一个劲敌,接下来……就可以去争一争后位了。
她也知道皇帝去在下朝后去了簌渊宫、清楚皇帝那时一定很心痛。说起来……这些年皇帝都待她还算不错,她该去劝上一劝,或是寻些别的法子开解他。
可她已无暇顾及这些。后位、凤印,那些离她又近了一步的东西,她半刻也不想多等,她对于这样的权力角逐已乐此不疲。
萧雨孟……这些年都把后位坐得很稳,但,并不意味着不能争。
有着帝太后当靠山、有着皇三子元汜傍身,庄聆只觉得但凡萧雨孟死了,后位一定是她的。那么巧,就如同在她得知自己不能有孕时晏然得幸、决定除掉晏然时碰到婉然一样,这次,她遇上了红药。
红药从前是晏然身边的人,而她的兄长沈立,则在长秋宫做事。
根本不用费什么太多口舌,她只是告诉沈立说:“想让你妹妹活命,就给皇后娘娘用这熏香吧。”
沈立根本无法拒绝,更不敢告发。
她只要静等着药效发作,慢慢取皇后的性命。
一切都很顺利,皇后病了,且一天比一天重。太医们根本不识得那香,也无从查起。大概再过不了多少时日,皇后就会命丧黄泉了。
她想不到还有谁能阻拦她上位,琳仪夫人?毕竟无子。
老天却偏生在这时翻了脸,不再如先前在她需要的时候立刻赐一个人给她,而是给了她措手不及地一个回击。
中秋宫宴,有人给皇帝下了毒,毒死了试菜的宦官。庄聆本没当回事,却在那人被带进殿后猛地愕住。
然后她听见皇帝说:“真的是你。”
晏然……她竟然回来了,一个去煜都旧宫为奴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锦都的皇宫里?
来不及多想这些,直觉告诉她,她有大麻烦了。哪怕她明明觉得弑君是死罪,再加上之前戕害嫔妃的事,谁也救不了晏然。
可她就是有清晰的感觉……不住地让她知道,这件事,只怕没这么容易……
她茫然地看向皇帝,他面色沉沉地凝视着晏然——虽是面色沉沉,却没有丝毫不悦,甚至……能寻到些许欣喜。
庄聆第一次感到异样的慌张,不是因为皇帝对晏然的在意,是因为……她猛地感觉,那已唾手可得的后位,似乎又离她远了。
在座的新宫嫔都不认识晏然,不明白现下是怎么一回事。庄聆却被极度地恐惧包裹着,那感觉就如同见到了一个死了两年的人似的,怕被冤魂索命、怕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她不禁屏了息,强作镇定地静坐着,看似不慌不乱,实际已是慌乱得不知该说什么。
东山再起……宫里最忌讳的就是东山再起!
皇帝冷声吩咐旁人尽数退下,庄聆哑了一哑,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木然地随着众人一起退出点外。
外面因这天,看不见中秋的明月,她在无尽的黑暗中感到了无尽的恐惧,是……怕死么?她细细体会着自己的心思。
并不是,她在乎的是……后位,已近在眼前的后位,能让赵家再度扬眉吐气的后位。
她告诉自己,她赵庄聆,是断然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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