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事,也许总要比想象中来得更加措手不及。不过五六日后,帝太后忽然昏迷,太医忙碌了三四个时辰她仍未醒。
六宫都知道这预示着什么,长宁宫外,一众穿得颇显清素的宫嫔们跪在地上低低哭着,呜呜咽咽之声连成一片。
宏晅一直在殿里守着,琳仪夫人、静妃与我亦是,除此之外,几个有子女的宫嫔也在旁静默候着。
如若太后醒来,她大约会想看看孩子。
我端详着静妃的神色,她始终只是淡淡的,有几许悲伤,但寻不到丝毫的心虚。我也已懒得再在心中感慨她的狠毒了。
其间她给宏晅奉过一次茶,宏晅淡淡地接过喝了一口,一个字也未同她说。不过这也确实不能说明什么,再这三四个时辰里,他除了问太医话以外,基本跟谁都没说过话。
过了一会儿,宫人进来掌了灯;又过一会儿,我看了看窗外,天已全黑。
“晏然。”他轻唤了我一声,看着我道,“你身子弱……先回去歇着吧,如是母后醒了,朕叫人去请你。”
我摇头缓笑道:“没关系,还未觉得累。”说着朝殿外看了看,侧耳倾听那一片呜咽之声,向他道:“陛下倒不如叫她们先回去,这么哭伤身也就罢了,太后醒来听了也要心烦。”
他点点头,吩咐郑褚去传旨。
片刻后,殿外安静了,殿中也恢复了安静。
又过了两刻,榻上的帝太后轻咳了一声,几人面上都是一喜。
“母后?”他连忙坐近了些,帝太后睁开眼睛凝视了他很久,抬手搁在他肩上,微微笑着:“母后要不行了,母后自己心里清楚。有几件事……先同你们交代一下。”她说着目光转过来,颌了颌首,:“来得也算齐全。”
我与柔婕妤一起扶着她坐起身,她吩咐邱尚宫去取东西。邱尚宫回来时,手中捧着几只长盒子,恭恭敬敬地交予她。
那是盛放旨意的盒子。
她的手在那几只盒子上摩挲了一番,一声轻笑:“先帝在时,哀家和皇太后一起打理他的后宫那么多年……如今临死了,还要先把你的后宫打理好。”
她说着取出一个丝帛卷轴看了一看,淡笑道:“嗯,顺充华这孩子不错,永定也懂事,晋她作昭仪吧。”她说罢看向顺充华,顺充华一惊,急忙上前拜谢。她又叮嘱道:“皇帝有言在先,昭训位列九嫔之前。现在昭训晋了敏妃,你这个昭仪就还是九嫔之首,但若有一日皇帝再册位昭训,你要按圣旨以她为尊。”
顺昭仪恭谨一拜:“诺,臣妾谨记。”
她说着就随意将那丝帛卷好,一边收回盒中,道:“也不必再找人宣旨了,都是自家人,意思到了便是。”宏晅哑声一笑,她又取出了另一卷,打开看了一看,说:“柔婕妤侍奉了哀家这么久,良充仪在抚养皇三子前亦是日日在哀家跟前。婕妤晋修仪,充仪晋淑容,也算得哀家最后谢谢她们了。”
二人连忙叩首道了谢。
她取出了第三卷,打开看了看,面上笑意便敛去了,她的目光扫过来:“敏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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