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颀又问:“那……你恨陛下么?”
我怔了一怔,答得肯定:“恨。”
“因为他废了你?”
“……不,因为他听了那些话后,连问我都不问一句,见也不见一面。”我抬了抬眼睛,“那时我才知道,他从来都信不过我。”
“晏然,你知道吗?如果你的孩子真的是霍宁的,我一定会恨上他,不是因为他纳妾,是因为他瞒我。”她忽地这样说,话语尖锐但说得极是认真,全然不似讥讽之意。
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她说:“我是想说……这样的恨是因为在意吧,是因为曾经有爱才有恨。你还是会想陛下,对不对?”
我听得大震。是,我时常会想起他,这些日子都是。午夜梦回时、无事静想间,他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每次都要我好一番努力才可以打断这神思。我笑了一笑:“是,共处了十几年,总会想的。”
“你别自欺欺人了。”她轻笑着,对我的解释大感不屑,“其实陛下对你也和对别的嫔妃不一样,连我都看出来了。他是废了你,但他也许有他的难言之隐呢?”
我在仅仅一瞬的动容后便是森然的冷意:“夫人,那若将军休了你呢?哪怕他有他的难言之隐,休了你,你会原谅他么?”
朵颀默然。
“是,他知道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实。我害过人,不止一个,他按宫规治我的罪我无话可说。但……他总该知道我也有我的难处,那些人我容不得,她们若不死便是我死。他可以废了我,但总该来听我说一句话,让我知道我先前对他的心是值得的、先前的情分不是一场笑话……。”我说得激动,朵颀听得怔怔无话,我沉气缓和几分,续道,“他既不体谅我的难处,我又何必去理会他的难言之隐?”
所以最终,到底还是两相辜负吧。
“晏然……。”朵颀开口,似乎想劝我些什么。我挑了挑眉头:“夫人以后也叫我阿宸吧,晏然死了。”
她滞住。良久,叹息沉重,苦笑凄然:“你们宫里的事,太复杂,我真是愈发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嫁给陛下。得宠如你,都能一朝废黜,半分恩情也不剩,我只会比你更惨。”
我蓦地想起当初委婉地告诉她宫中险恶让她知难而退的事,看来委实是帮了她一道,我自己却终究没能逃过。
“这事儿,夫人得谢我。”我微微笑着。
她点了点头,了然笑答:“是啊,多谢你,简直无以为报……。”她睨了一眼筝边正温着酒的炉子,“若不是你有着身孕不宜饮酒,必要敬你一杯。”
我闻之眉眼一弯:“得了吧……你们靳倾的酒太烈,吃不消。”
心中的一搐再度证实了朵颀方才的话,我是忘不了宏晅的。我记得,他曾在我喝这酒时调侃我酒量不好还硬要喝,他还说……日后定要找霍宁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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