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么……大概很难,我淡淡而笑并未接话。君无戏言,无论闹到怎样的份上,他最终也只能赐我一死而免去冷宫之苦。
哪怕婉然告诉了他一切。
他回过头,提步继续往前走着,我随着他,走得不紧不慢,又是一阵静默。
“陛下……。”我犹豫着开口,他转过脸看着我。我低低问他:“陛下有事骗过臣妾么?”
“骗你?”他思索了一瞬,摇头,“没有……哦,有一件。”
我又问:“什么事?”
“小时候你那本佛经……不是让郑褚抄的,是朕自己抄的。”
“……。”我生出一阵窘迫,低头道,“这个不算……早看出来了。”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晏家刚倒,父母双亡,我什么也做不了,就一字字地抄写佛经为他们祝祷。彼时年纪小写字本就生疏,佛经中又有许多生僻的字眼,抄得极慢。有一天,那时的皇长子——也就是他的兄长,到太子府中找他,他恰巧不在,皇长子闲逛到书房,看了看抄写的佛经又随手放下,不经意间正好放在了砚台上。
佛经被墨汁浸透了好几页,让我撞个正着,我又不知那是皇长子,焦急之下和他吵了起来……也亏得皇长子没计较,他恰巧回来,打个圆场了事。
我在书房里跪了一个多时辰无妨,他晚上回到书房后却是当着我的面将剩下几页佛经利落地撕了。
于是我哭了一晚上,一边哭着一边一笔一划地重新去抄,眼泪落上去就要撕了重写,越写越委屈。
所抄的经文是《地藏经》,上下两本。过了半个月,我手里的上本仍未抄完,他却把一沓纸交给我,面无表情道:“下本替你抄完了,算赔罪。”
我怔了一怔:“……谢殿下。”
他睇了睇我:“别谢,郑褚抄的。”
说得颇是淡然,我一度以为真是郑褚抄的,对郑褚感激不已,郑褚也不敢说不是。后来日子久了,我对他的字迹熟悉了,自然知道了那到底出自谁之手。
“嗯……还有件事。”他思忖着说,“不算骗你,却是一直瞒着你。”
我好奇道:“什么事?”
“当初许你嫁人……夫家是如今的骠骑将军。”
他竟说了!
我以为这件事我们会互相瞒着一辈子,他不告诉我是谁,我也不告诉他我早已知道。
我点了点头:“哦……。”
犹是没有告诉他我早已知道,因为这是若是会有麻烦,不是我一个人的麻烦。
他看着我,脚步未停地犹是缓缓踱着:“怨朕么?”
我想了一想,抿唇轻哂道:“还好。”
“还好?”他蹙眉,“这算是什么答案?”
我歪头看着他:“陛下您总得承认,当初强要了臣妾纵有无奈,也有私心吧?”
他哑笑一声,颌首:“是。”
自是有私心的。否则他能强要了我来逆皇太后的意思,就同样能强把我嫁出去来逆皇太后的意思。诚然,那样于霍宁而言更加凶险,那时兵权尚在姜家手中,娶了我与皇太后结怨,霍宁在军中势必不好过。
“合着你什么都知道。”他笑睇着我,“却什么也不说?”
“臣妾能说什么呢?”我耸了耸肩膀,“又不能再让陛下把臣妾嫁出去,干什么执著这些。”
他不语。我心知这样的答复许是尖锐了些,但这是真心话。以后未必还有机会再说,倒不如此时说清楚了。
竟是再无旁的事骗我了么?我愈发地清楚,在他得知了那些事之后会是何样的愤怒,又只能干坐着等死。
“陛下一会儿去看看元沂好不好……。”我问。
他一点头,又说:“一起去吧,母后不会因此说你什么。”
我摇头:“事情了结之前,臣妾不见他为好。”
这事是庄聆做的,不知帝太后有否插手。即便没有,她此时也必定是对我不悦的,我却全无心思去应付了,不如不见。
回了簌渊宫,林晋急忙迎上来,见我无事,微松了口气:“娘娘,方才郑大人来人带了徐茂走。”
“我知道。”我边说着边走进殿中,“徐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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