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爱与恨,兜兜转转;
因与果,轮轮回回;
聚与别,疏疏离离;
生与死,从未由己……
【初识】
永昭四年仲夏夜,煜都,平康坊。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那仍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梨颜楼前。自车上下来一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端得是玉冠束发,风度翩翩。他轻摇着折扇在门前驻足片刻,方抬步进了楼。
梨颜楼,煜都近年来最兴旺的妓院,一众别有风姿的歌舞伎吸引了各处的文人雅士,把坊内颇有些年头的老牌子都比了下去。
楼内的花魁、歌姬、舞姬各有奇文在坊间流传,愈传愈广,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这位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姜辽,单凭姓氏就已高人一头的姜家之后,此番便是特地从锦都赶来,要一睹楼内当红歌姬的风采。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他一进楼,便有这样一句美妙的歌声传入耳中,竟让他一时怔住。须得知道,姜家这样的豪门之内,也是备有技艺绝顶的歌舞伎的,能让姜公子怔住的声音,已可以说是脱凡之音了。
曲是无甚特点的曲,词也是流传已久的词,被高台上那女子唱出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姜辽抬头细细观赏着那女子,妖娆中不失清丽,清丽中隐着妩媚,却不知是梨颜楼众多久负盛名的歌姬中的哪一个。
歌罢了,他取了一叠银票交给楼中侍女算是打赏,问那侍女道:“方才那歌姬叫什么?”
侍女一福:“那是岳凌夏姑娘。”
“岳凌夏,好名字。”他笑赞了一句,又取了比方才多了两倍的银票递给她,“告诉你们老鸨,这凌夏姑娘,今晚本公子要了。”
那侍女却是一滞,没有接他的银票,反是低眉回说:“公子,凌夏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的。公子若是愿意,奴婢便将银钱转交给姑娘,请她再为公子唱几曲,可好?”
梨颜楼能在短期内将一众同行比下去,自有它的长处。这侍女答话答得不卑不亢,曼妙的声音却让姜辽心声怒意。他是姜家人,天底下除了皇宫那一块地方不说,旁的地界还没有他们姜家人要不到的东西。煜都?不过是个被弃之不用的旧都罢了,便是在锦都最好的园子里,也没有哪个歌舞姬敢拒绝他。
但他想了想,只觉得大约是煜都人并不识得他们姜家的人,便暂时按捺下怒意,近前一步向那侍女道:“歌就不必了,还是有劳姑娘去说一声,凌夏姑娘本公子今晚要定了。她既是清妓,正好,我直接带走,纳入府中为妾,如何?”
侍女刚要开口,却听他又道:“告诉她不必装什么清高,你们这小小梨颜楼,只怕还得罪不起姜家。”
侍女乍然听到“姜家”二字面色一白。当然是得罪不起,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得罪得起姜家。只得向他一福,尽量维持着镇定道:“公子稍候,奴婢去禀一声。”
片刻之后,倒是老鸨先来了。陪着笑请他坐,让他不要着急,岳凌夏一会儿就来。他也不再计较,摇着扇子落座静等,心说今晚又可以带回去一倾国美人,还有一副动人的歌喉。
岳凌夏确实很快就到了,她换了一身水墨纹的齐胸襦裙,长发在背后轻轻一扎,随意洒脱。
随着她缓缓步下台阶的步子,大厅里逐渐安静了。
这是众人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位当红歌姬,不少贵公子都暗叹到底还是矮了姜家人一头,自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都没能一睹她的芳容,这位姜公子却一句话就将人请了下来。
“公子万福。”岳凌夏在离姜辽两步远的地方驻了足,款款一福。姜辽见佳人到来,便起身偶像前去,熟知佳人却退了一步,抬起双手,姜辽看见了她手中的东西。
那叠银票。
“分文未少,原物奉还。”岳凌夏又一福身,温温柔柔地道,“妾卖艺不卖身,公子请回吧。”
没有方才侍女给他留有的余地,她对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姜辽面色一黯,面对美人还是沉住了气,毕竟自诩清高亦或是装清高的歌舞姬他先前也是见过的:“姑娘,本公子为你赎身,你随本公子回锦都吧。”
他说得算是很直白了,跟他回去,过门作姜家的妾室。可没想到岳凌夏的回答更加直白:“凌夏无意嫁入高门为妾,公子请回。”
姜辽觉得颜面丢尽了。
四下依旧寂静一片。如是平常,有哪位公子在歌舞姬面前吃了闭门羹,必定会有叫好的、起哄的、喝倒彩的,可今儿个,谁也不敢。因为眼前这位刚吃了闭门羹的公子,姓姜。
姜辽看着面前佳人沉静的面庞,一阵恼意腾起,夺上一步便抓住了她的衣领,那只白皙柔弱的手慌忙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满意地看见了她眼里的慌张,语中温和半分不减却添了点威胁:“姑娘,今日你若不跟我回去,明天世上就要少一位绝世佳人了。”
“公子你……。”竟是得不到便要毁之的意思。
老鸨在旁也是吓白了脸,强笑着上前劝道:“姜公子息怒……姜公子息怒……。”又转向犹被姜辽抓着的岳凌夏,好声好气劝道,“不如……凌夏你便随这位公子回去,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事……也是不错。”
“不……必……。”岳凌夏杏目狠瞪姜辽,一字字从齿间挤出,“凌夏宁死不跟此等纨绔子弟,又自知得罪不起姜家,公子要杀要剐随意。”
破罐破摔?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周遭众人都惊出了一阵低呼,又化作心里的一句评价:好烈的性子!
姜辽的眸光一点点冷冽下去,回瞪着她一声冷笑,又问了那老鸨一句:“这人,我买下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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