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怕别的,我怕狼——”徐嘉福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魏无行一怔。
女人一哭,他就没法子了。
忍了又忍,他吼道:“别哭了,狼都被我杀了,你再不滚下来替我包扎一下,我就要去给这些狼作伴了!”
哭声一滞,随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徐嘉福脚步发软,小心翼翼绕过狼尸来到魏无行身旁,一见他胳膊上深深的伤口,低呼一声,忙把衣摆掀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魏无行猛然别过脸。
以为****,他就不生气了吗?休想!
“里面衣裳干净,我撕下来给你包扎伤口。”徐嘉福显然心中有愧,一改往日的泼辣。
魏无行不再言语,任由她包扎好伤口,才道:“你带出来的人呢?”
徐嘉福脸一白,死死咬着唇道:“都……死了。北齐军想生擒我,我就跳了下来。”
“你没死,也真是福大命大!”魏无行恼怒极了。
那些亲卫都是十里挑一的好手,就因为这姑奶奶的任性,全折在这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徐嘉福终于崩溃,痛哭流涕。
魏无行唇角紧绷,足足听了一刻钟见对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狠狠道:“哭吧,再引来狼群,我可没法子了。”
哭声顿时一止。
魏无行挑了挑眉:“原来徐大姑娘这么怕狼。”
十几只狼虽然可怕,可以这位姑娘的性子,不像会哭成这个怂样的。
徐嘉福沉默着。
“等天亮再找出路吧。”魏无行淡淡道。
二人靠着树干,一时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上的星子尽数隐去,山谷里连虫鸣声都听不到了,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包围着二人。
徐嘉福缩了缩肩膀。
魏无行头疼地皱了皱眉,脱下外衣抛了过去。
带着男子独有气息与体温的外衣裹在身上,徐嘉福心里绷着的某根弦瞬间断了。
“我怕狼,特别特别怕,只要见到狼,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开了口。
魏无行抬了抬眼角。
徐嘉福自顾说着:“我父亲一直在陵南为官,我自幼生长在那里,胆子与当地的姑娘一样,是很大的。十三岁那一年,我喜欢上一个人。只可惜他太穷了,除了长相俊俏,在我父母眼里简直一无是处,于是,我和他私奔了。私奔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夜晚,天上连星子都没有。”
魏无行抽了抽嘴角。
徐嘉福已经陷入回忆中:“我们跑啊跑,跑出了几座大山,结果遇到了狼群,于是一起爬到了树上躲。谁知,那些狼竟用爪子开始挠树。”
说到这,徐嘉福沉默下来。
“然后呢?”魏无行终于忍不住问。
“然后呀——”徐嘉福忽然笑了,“然后我的心上人就把我推了下去。”
魏无行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静静看着说话的女子。
十三岁的小姑娘,与心上人私奔,却被心上人推下树喂狼,这种残忍,连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忍去想。
“是不是觉得我很蠢,眼光这么糟?”
魏无行摇摇头,问:“后来怎么样了?”
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能看清几分人心呢?
“后来很简单,我用随身带的匕首拼命把那些想吃了我的狼一只只杀了,最后只留下一只,重新爬上了树。”
徐嘉福看着魏无行,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我爬上树后,把他推了下去,亲眼瞧着那只狼把他咬得血肉模糊。没想到,我从此开始怕狼了。”
她对找到她的父母说,那个人为了保护她,护着她上了树,自己却喂了狼。
那是十三岁的她最后一点自尊与骄傲。
从此之后,她觉得,男人是比狼还要可怕的东西,只能用来戏耍,不能用来爱。
“好啦,别说了,天亮了,我带你出去。”魏无行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又很快缩回去。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前行,谁都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出路。
这一次,徐嘉福心里却踏实多了。
她侧头问:“我听说,狼也有许多优点的,是么?”
魏无行与她对视,许久后轻轻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