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历史,年老的帝王往往多疑糊涂,在日积月累的不满之下,他的太子之位焉知就能安稳无忧?
“琛儿?”见太子迟迟不语,华贵妃忍不住唤了一声。
太子缓缓抽回手,忽然跪了下去。
华贵妃大惊:“琛儿,你这是干什么?”
她伸手去拉,太子纹丝不动,仰着头道:“母妃,我知道您一直最疼我,那么现在就多疼疼儿子,别逼我了。儿子前不久才出过丑,去年还因为程三的事闭门思过。若是这个时候去求父皇,他一定会对儿子更加恼怒的,到时候儿子的太子之位保不保得住都难料了。”
“琛儿?”华贵妃喃喃喊着。
太子跪在她面前,她明明居高临下,却有种坠入深渊的错觉。
“琛儿。”华贵妃抬手,落在太子头顶,“你已经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太子,怎么会这么想?”
太子苦笑:“母妃,父皇可不只我一个儿子,再过十几年五弟、六弟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难道就没有一争之力?不,父皇对我越发不满的话,说不定他们都不用争,我就要给他们腾位置了!母妃,您想想啊,就算儿子去求情,父皇把您打进冷宫,以后每当父皇看到儿子都会想起您做错的事……”
华贵妃怔怔后退,喃喃问:“做错的事?”
华贵妃几乎想大笑。
她就算做错了多少事,可为的,都是跪在眼前的这个儿子啊。
而他,却在求她去死!
华贵妃只觉心寒、荒唐、可笑,忍无可忍之下,抬手打了太子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室内回荡,太子捂着脸站起来,看着华贵妃笑了:“母妃,您别这样,谁没有一死呢,可总要死的有价值不是?现在父皇虽然恼怒,可时日久了,父皇那个人容易心软,一看到儿子想起亲口赐死了您,说不准对儿子还多几分怜惜呢。”
华贵妃圆睁着眼,像是头一次认识太子,指着他冷笑:“好,真好,我没想到熬心熬力二十多载,最后养出一个这样的好儿子来!”
太子拨开华贵妃的手:“母妃,您别这样说,儿子也是为了大家都好。您想想外祖母,想想沐恩伯府吧。”
说到这里,太子上前一步,凑在华贵妃耳边,声如蚊呐:“对吧,姑母。”
华贵妃猛然后退,死死盯着太子良久,颓然道:“太子,你走吧。”
太子跪了下来:“那儿子就告退了,母妃慢走。”
随着太子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泪水模糊了华贵妃双眼,后悔、痛恨、不甘,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是啊,一切都为了沐恩伯府。
那她呢?她算什么呢?
太子步履沉重走出去,见到停留在台阶上的朱洪喜,脚步一顿。
“太子看过贵妃娘娘了?”
太子缓缓点头,眼圈发红:“本宫都知道了,还望朱公公能让贵妃走得体面些。”
见太子远去了,朱洪喜对几个内侍使了个眼色,几人一起进去。
推开房门,就见华贵妃悬于梁上摇晃着,一只金丝红缎软底绣鞋静悄悄落在纤尘不染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