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再抬头的时候嘴边就含了一抹浅笑,看着奶嬷嬷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嬷嬷放心,我晓得的。”
她陪了恭王这么多年,哪里会不知道恭王的性子?当年能把恭王这个对卢太子妃情根深种的痴情种扭转回来,现在比从前可不知好了多少,还能拿捏不了一个恭王?后宅的手段,从来不止一哭二闹三上吊,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她不出一声不劝一语,比千万句劝说的车轱辘话都有用。
果然,傍晚时分,小殿下周唯昀才醒,杨氏领着他去前头正院寻恭王,就听说令长史跟吴峰在里头,请她稍后再来。
她笑的露出两个酒窝,轻轻弯下腰捏了捏儿子的脸,牵着他去了厨房,指导厨娘做羹汤-----这么些年,恭王的衣食住行她都亲自在打理,半分也不假手于人。她母亲一辈子把父亲治理的服服帖帖的,夫妻相敬如冰恩爱有加,眼里容不下旁人,耳濡目染,学了母亲一身的本事,从不闹从不求,却什么都轻松捞在了手里。
令长史喜出望外的带着信出来,先去见了杨氏的奶嬷嬷,把信给了她,让她给杨氏过目。自己却忍不住感叹,王妃真不是一般人。
他费尽口舌,只差跪下来朝恭王磕头,也没说动恭王,可王妃不声不响,一句话都不说,就叫恭王放下了脸面自尊,实在是厉害。
杨氏连信封也没拆开,原样仍叫奶嬷嬷送了出去,叫令长史小心把信交给杜夫人。自己拎着汤牵着周唯昀进去照顾恭王。
杜夫人收到信格外喜出望外,恨不得双手合十念声佛,立即就收拾了收拾进去见卢太子妃,话还是从前那番话,翻来覆去的说少年时的情分,说恭王的不易和深情。
卢太子妃也没看那封信,她只瞥了一眼信封上卢采薇亲启五个字,眼风也没动一动,令人照旧送杜夫人出去。
等吴嬷嬷要哭天抹泪的劝的时候,她阖上眼,冷冷淡淡的把信放在桌上,自己冷笑了一声。
当初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淡薄的像是风里一个影子,风一吹,已经散的干干净净,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吴嬷嬷替她苦,愁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这是怎么说的,太丧心病狂了!当面捅了人家一刀,末了还要人家给你去衙门里疏通走动保你无事,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脸.......”
从前那个少年没有,如今这个恭王却有,卢太子妃站起身走到窗前,回头吩咐湘灵:“待太孙回来,叫他过来一趟。”
她显然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了,这事提起来也着实令人倒胃口,吴嬷嬷不再烦她,把欲待要说出口的埋怨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应了是,问她:“今天还照旧给太子殿下煲汤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