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冷冷一笑,没有抬头看达音塔。达音塔闷哼一声,不再说话,济尔哈朗在正蓝旗中占据绝对实力,尽管对他颇为不满,达音塔也不敢造次。
“那些红毛炮手都到位了么?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开炮了!”
“前面还有朝鲜人呢,”众将神色愕然,怔怔望向济尔哈朗。
“他们撑不了多久,八旗军粮草不足,留着高丽棒子也是累赘,之所以让他们出战,就是要他们吸引明军,等明军出来,咱们的火器才能发挥作用,”
在一片惊叹声中,瓜尔佳谭科握拳拜道:“辅政王深谋远虑,我等不及,”
达音塔沉默不语,此刻他才领会到炮灰的含义。
“要是我们甲剌的勇士和明军混战,固山额真大人也会下令开炮吗?”
济尔哈朗目不转睛盯着年轻的达音塔,沉默片刻,向他点了点头。
核桃大小得石子砸中一名身材矮壮的朝鲜士兵头盔上,发出沉闷响声,滚落到一架盾车旁。
那甲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往后倾斜,身体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手中扬起的马鞭丢在一边。
“魂魄就在这里了,”隐藏在棱堡垛口后面的崇祯皇帝微微笑道。
朝鲜甲兵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向前方,又是一颗石子朝他丢过来,这次只是砸在他胸口。他一脚踢开那名等候被他鞭打的明国妇人,从腰中抽出把缺了口的顺刀,狞笑着朝前走去。
在他对面不远,一个脏兮兮的明国孩童正怒目而视,弯腰用力从脚下黄土中抠出石子。在他背后,灰蒙蒙的人潮像一只瞎眼巨兽,漫无目的的朝明军壕沟涌动,竟无一人朝这边回头张望。
“西巴拉!”朝鲜兵忽然加快速度,三两步跑到孩童面前,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两下,高高扬起顺刀。
冰凉的刀刃划破稚嫩的皮肤,刀口在空中反射的光芒是那么刺眼。
这是他难忘的一天,只有面对死亡才会畏惧死亡。
孩童丢下石子,坐在地上哇哇达哭起来。
泪水迷糊了他的眼睛,他伸手去揉时,却感觉手指黏糊糊的,闻到了血腥味道。
睁开眼,朝鲜兵像被人猛推了下,身体向后摔倒,直直倒在了地上。
投石孩童站起身,孩童的好奇占据了恐惧,他正要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小脚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低头看时,却是那个朝鲜兵的半个脑袋。
眼前惨烈景象立即将周围朝鲜兵思绪拉回到不久前发生的昌平之战中。
距离千步之外,竟然能命中要害,对面明军火器要比昌平明军更加犀利。
“昌平明军进攻了!昌平明军进攻了!”
喊声越来越大,正在前面驱赶明国百姓填壕的朝鲜兵听见喊声,纷纷往后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只看到后面的甲兵乱成一团已有奔溃之势,直觉告诉这些高丽棒子,继续留在前阵只有给别人做炮灰的份。无需任何命令,高丽棒子们丢下眼前明国百姓,争先恐后往后退去。
“都给我站住,流弹而已,不过是明军流弹而已!都给我站住!”
宋仲鸭竭力呼号,指挥身边亲兵堵住溃兵缺口,倘若甲兵崩溃,回去之后济尔哈朗绝对饶不了他。
“只是流弹,西巴拉!逃出去也会死的!”
在亲手砍杀两名溃兵后,剩余溃兵被统制公震慑住,站在原地迟疑不决。
宋仲鸭握紧顺刀,揪住亲兵衣领,大声喊道:“赶紧去,去,告诉济尔哈朗主子,让八旗军往后退些,明人有······“
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一颗口径十三毫米的狙击步枪子弹以超音速速度准确击中统制公脖颈,在巨大冲击力作用下,生生将宋仲鸭脑袋撕扯下来,威力不减,贯穿亲兵胸膛。
一时之间,血流如注,血花四溅。
“败了!败了!”
还在犹豫不决的溃兵见此情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恐惧,朝西边狂奔而去,挥舞顺刀,砍向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