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琳娜并记得这号人物。
她估计是某个部落的战旌去世,临时选派上来的代言人,只是这个家伙非常奇怪——他的视线始终在梅苏特和肯恩之间徘徊,好像在等待些什么。
战利品很快就分发完毕了。
几个特别珍贵的材料和武器都落在了神启和古老部落手中。
肯恩当然是没有任何收获的。
随着议程推动,战争以后的各项安排也在继续开展,首先是弗伦冈铎的南下反击计划,北境部落联军将正式组建起来。
似乎是经过诸多考虑,推进事宜会延迟半个月。
战旌们要返回各自的家园,收拾残局,检查受损的情况,重新给慌乱的部落带去信心。
同时也是给南疆诸国的冒险家们撤出北境的时间,无意被卷入战场的家伙,最好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滚蛋,离开永冻高墙!
肯恩知道这是弗伦冈铎和霍叟最后的妥协,就像是旁边驻扎的营地一样,是生存机会。
战争同盟正式组建以后将从红枫高地开拔南下,沿着尖霊冰湾和其他两路主干道平推,沿途聚集起帕洛图斯比的各个部落,解放被南疆铁蹄污染的土地。
响应者此起彼伏,仇恨的种子深埋于北境人民的内心。
肯恩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闭上眼睛仔细去分辨风里传来的欢呼,复仇烈焰并没有将所有人烧起来,有些部落保持了最基本的理智,也有些部落是单纯没有从创伤中走出来。
……
“我敢说你的族人就在城里的某个角落。大多数人都会呆在城门附近,很少人能勇敢到走进城内。但愿你能找到他们吧。”妇人放开赞比的手,又笑了起来:“予你水和阴凉,姐妹。”
“予你水和阴凉。”赞比低声回应,然后看着妇人消失在躁动的人群中。
沉寂了千年的城市如今充满了生命的脉动气息。戴着头盔的守卫,身上披着金红色的斗篷,沉默地注视着北境深处的新来者。虽然眼下一切太平,赞比还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劲。
……
南疆诸国,郫斯顿克。
金环剧场,座无虚席,无数双闪光的眼睛汇成了一片海洋,全都兴奋地注视着天鹅绒织就的大幕。国王夫妇与一班臣子也坐在剧场里,焦急地等待着剧目开演。当黑色的帘幕缓缓升起时,每个人都安静下来。
玛迦坐在后台的换衣间里,外面的观众齐齐噤声不语,等待着她的登场。
玛迦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青春的荣光从她的瞳仁中早已消散多年,只留下一头苍灰色的长发。
“夫人,您的戏装还没穿好呢!”剧场管理焦急地说。
“不急。孩子,等到最后一刻。”玛迦淡然。
“现在就是最后一刻啦。”管理举起玛迦一身行头里最后的两样东西:一张羊脸,一张狼脸。正是当年奥菲尔伦剧团留下的那套面具。
“愿您今夜的演出如有神庇。”剧场管理恭敬地递上两副面具。
玛迦已经准备好了。她温柔地将面具覆在脸上。一阵熟悉的寒意攀上她的背脊,与那个夜晚毫无二致。她全身心地接纳着,一如往常。
她拖着滑步,踩着优雅的步态登上了舞台。全场屏息。
玛迦身子一弓,又变成了嗜好逗弄猎物的野蛮狼灵,吓得观众汗毛倒竖。作为死神的化身,她在舞台上飘忽无定,既将永久的宁静赐予痛苦挣扎的人,也会毫不留情地撕裂生者的喉咙。直到所有人纷纷起立,爆发出狂雷一般的掌声时,她的演出才宣告结束。
一切都如此逼真。观众们献给玛迦的爱戴无人能及,因为只有她能够演出一场精美的死亡。
甚至连国王与王后都站起了身,向她投来赞许的眼神。
但玛迦的耳中听不到任何掌声和欢呼。她感觉不到脚下的舞台,也感觉不到其他演员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一起鞠躬致谢。她的胸口被一股尖锐的疼痛绞住了。
玛迦勉强抬起头向观众望去,只见每一张面孔,都不再是人类的样子——要么是羊,要么是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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