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文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直达后背,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刘,刘镇军,你,你可千万别误会啊,下官,下官一片赤胆忠心,绝无,绝无不臣之意啊,这曲谱只是,只是…………”
刘裕冷笑道:“够了,殷仲文,不用解释这么多,你是不是忠诚,天下人都知道,当年你在桓玄身边可是红人,他的伪诏一大半都是你起草的,对大晋,你根本谈不上一个忠字。后来看着桓玄快要失败,陶渊明教你救出了王皇后,将功折罪,要不然,这会儿你的脑袋早就跟那卞范之一起,挂在江陵城头了。你这样的人,本来应该侥幸不死,从此夹着尾巴做人,好好地效力朝廷,赎回自己的罪过,可仍然死性不改,居然想到了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我这个当朝大将,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殷仲文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他咬了咬牙,说道:“刘镇军,下官真的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这完全,这完全是下官自己想出来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怎么会想到这点?没有人提示你,你又是如何能突然用这礼乐进献?”
殷仲文叹了口气:“下官听说近日那南燕胡主慕容超,为了赎回自己在后秦的母亲和妻子? 不仅答应向后秦称臣,还把手中的那个传国皇家宫廷乐队交给了后秦,这给了下官暗示? 如果连胡虏都知道这礼乐的重要性? 那我们晋室正溯? 又怎么能不知道呢?当年谢家以抢回玉玺而成功地跻身一流世家,而镇军你,你当年也曾经从长安取回了前秦的玉玺? 为国立下大功。下官? 下官确实以前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所以更需要借此事来表明自己忠心。”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真没有任何人提示你吗?比如? 比如你的老朋友陶渊明?”
殷仲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下官久在东阳? 这个陶渊明自从几个月前公开地从镇军这里辞职后? 就不知所踪? 他本是山野之人? 性情散漫? 我殷仲文一向追求富贵,又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人深相结交呢?这曲谱,千真万确地是我家的家传,其实,其实…………”
说到这里? 殷仲文猛地一拍地面? 似乎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抬起头? 看着刘裕:“镇军哪,我,我也不瞒着您了? 其实,其实这曲谱,是我上个月特意从老家祖宅找出来的,而找到它的目的,不仅是因为南燕的事,还有,还有那顾恺之的画展!”
刘裕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顾恺之这个狂人画家在建康成功地办了个画展,所以,也想来建康开个知音大会?”
殷仲文咬了咬牙:“不是这样的,顾恺之一向狂放,但从不参与政事,所以他的画,为士人所称道,但对他本人的富贵前程,毫无作用。我殷仲文却是自幼有大志,想要掌握权力,为国效力,这也是我们殷家的家训,现在殷家衰败,后继无人,若是我再不出来努力一下,只怕殷家列祖列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就要送在我殷仲文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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