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竹叶,小儿的欢笑,似是又回到十五年前,他仍在家教书时的日子。那时,他的妻和他的丫头都在,便是这个样子。
此时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苏永珅睁开眼,白云碧空,青青竹枝,比他画的任何一幅画,都美上万倍。他画了无数张竹枝,却觉得没有一张,能得了竹的神韵。
总是,少了一股气质。
不是刚硬,也不是青葱,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一如他的坚持,说不清道不明,却不舍放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是云,却又非云。
苏永珅笑了,悠闲靠在椅背上,仰望着洁白的云朵慢慢地变幻着形状,白云苍狗,便是如此。
待天上的几朵白云终于幻化出他心中的形状,苏永珅才满意地收回视线,酒已醒,该骑马去军营了。
不想,却见竹林旁站着一个蓝裙白袖的身影,和他方才看了半天的青天白云,那么的相像,而此人的脸上的笑,比那太阳还灿烂。
这样的笑,苏永珅从未在她脸上见过,不过他不是多嘴之人,只有礼的站起身,温和道,“可是你家夫人寻我?”
来人摇摇头,笑意更深。
这样的笑,让苏永珅觉得,她找自己,定不是好事,“那你此来,所为何故?”
“苏永珅,本姑娘看上你了。”来人大大方方地道,声音清脆地压过沙沙竹叶。
苏永珅心头一跳,看着她认真的眼,也收了笑认真道,“如姑娘,在下并无此意。”
如花早已料到苏永珅会如此回答,因此笑颜越发灿烂,声音中透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勇气,“我知道。不过,本姑娘是说,本姑娘看上你了。”
你看没看上我,并无关系,是我看上你了。
苏永珅皱皱眉,一向礼貌周到的他,面对如此大胆直白的如花,竟不知如何应对。
如花红唇微启,欢快笑了,“还有,苏永珅,我不姓如,我姓桃,以后你可以叫我如花,也可以叫我桃姑娘。当然,我希望你叫我如花,毕竟,咱们以后会常见的,叫桃姑娘,太过生疏了。”
苏永珅猛然想起了什么,仔细端详如花艳魅的五官,试探着问道,“桃姑娘可是来自西京望桃湾?”
如花轻轻靠在竹子上,笑得越发勾人,甚是欣慰地道,“不错。你果然还记得望桃湾,不枉我祖母,日日将你挂在嘴边念叨着。”
苏永珅惊喜地看着如花,“令祖母可还安好?”
如花依旧笑着,“祖母故去了。”
苏永珅惊讶,却有觉得该当如此,毕竟她老人家若是在世,也该八十有余了。他方要安慰如花几句,却听如花反倒开始安慰起他来,“祖母是寿终正寝,走时也很安然,你不必难过。”
苏永珅只得微笑,“如此甚好。”
“不过……”如花波光流转,看着苏永珅认真问道,“祖母去世前,曾留下一句话,让我们若能见到你,便问一句,当年你答应她老人家的话,可还算数?”
苏永珅认真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如花咯咯笑了,“那便好,她老人家的嫡亲后人,只活着我桃如花一个。所以日后,要劳烦你对我,多加看顾了。”
苏永珅惊住,桃家湾的桃花夫人,五子二女,孙儿成群,怎得会只剩下如花一个?
如花却不管他的脸色,依旧笑的没心没肺,“再说一遍,苏永珅,我桃如花,看上你了。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