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花笑扶着蓝怡下山,看着前方与文轩手拉手走着的于燕,暗叹自己小几岁便好了。
宇儿放学回来,走到娘亲面前,闷闷地低着头。蓝怡放下做了一半的小衣裳,拉住他的手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宇儿摇头,坐在蓝怡身旁,用头枕着她的腿,低声道,“村里有灾民在老槐树下,卖孩子。”
蓝怡皱皱眉,忽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县里给灾民们放粮的标准是六岁以上的,六岁以下的孩子无粮可领,便成了累赘吧,尤其是那些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儿。蓝怡知道宇儿想起了往事,摸着他的头,无声安慰着。
不知何时,雷晋走了过来,叹息一声,前年中部几州受灾严重,饥饿的灾民吃光了一切能吃的东西,便没了人性,易子而食,相比起来,这里的灾民便幸运多了,“四妹,宇儿,孩子跟着如此狠心的父母,还不如被卖掉的好。若碰上一个心善的人家,或许能安稳度日。”
蓝怡点点头,“三哥,救济灾民本是朝廷之责,为何还要分六岁以上或以下呢?一月八斤粮,对朝廷来说应不算多吧?”
宇儿也抬起头,看着三舅舅,等他回答。雷晋冷笑一声,“六岁以下的孩子,大多还未入籍,无一人口粮道也算合理。不过按惯例,有民受灾不能自存者,日给钱应不少于二十。这次几州受难,国库充盈,各州也上了报灾的折子进京,免租粮下批赈灾银两,应是同时的。按此时黄县的物价算,六百文买带糠皮的糙米,也该有四五十斤。现在下来的只有八斤,所差出的这些,自然是被地方官吏贪了!”
蓝怡听了气愤,“此事不能上告么,若查出来,他们定是掉脑袋的死罪。”
“这笔钱定不是一个人贪了去,层层剥皮,官官相护,谁去告,又该告谁?如今每个灾民还能有八斤粮,他们还不算人心丧尽,给灾民留了一条活路!”雷晋深谙官场黑暗,“登州知州应没有这样的仁慈之心,若为兄所料不错,这八斤粮,应是刘过更‘死皮赖脸’求来的。论理,黄县灾浅无流民,他完全可以命人把灾民赶出黄县,但他却肯尽全县之力收容灾民,还能想出这样不失稳妥的法子,已是大善了。”
蓝怡垂眸,官场的黑暗,从古至今,并无更改,一心为民的清官,难做,难得,“三哥,这样的好官,多一些才好。”
雷晋点头,安慰蓝怡道,“圣上励精图治,修国法,纳良才,已初见成效,再过几十年,朝廷上下必将是另一番风貌,向刘过更这样的官,会越来越多的。”
刘过更比很多宁折不弯不知变通的“清官”多了几分圆滑,做事不拘一格,却往往能收得奇效,此人,是个人才,若得贵人相助,将来不可限量。若非他有此能,雷晋也不会暗中用了些手段,提了他做黄县知县。
蓝怡微笑表示明了,“嗯,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说完,她低头看一脸认真的宇儿,轻声问道,“舅舅的话,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