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片漆黑之中,她不断地幻想着背后会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时就能看见熟悉的人跑向她。又比如忽然会有一辆列车开到她的身边,为她打开车厢门,里面的人热情地挥着手让她上车,要捎带她们一程。
她好些时候以为自己其实是在仕兰高中的长跑比赛上,她脚下的不是隧道而是橡胶的跑道,那么的累是因为她已经力竭了,讲台上的同学们在为她喝彩,拿着麦克风的学生会主席声嘶力竭地为运动健儿们鼓舞。
有时,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螺旋的高塔之中,不断地攀爬着那永无止境的阶梯,或许她从来都没有从那座高塔中逃离,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那时候绝望中产生的幻想罢了。
无数的幻想和杂七杂八的念头,甚至幻听都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中,她偶尔会停下来茫然地四处张望,偶尔会神经质地忽然低声问一句,“谁在说话?”可回答她的只有死寂和黑暗。
那些都是因为饥饿和劳累产生的幻觉,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可这条隧道却依旧长得让人绝望。
她向黑暗中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又或者想要干脆地放弃,跌倒向一旁铺满着煤矿渣的铁轨上,但就着隧道中偶尔经过的应急灯光的微光,她瞥见了手腕上那贝壳手链的折射,思维似乎又清醒了一些,忍耐着哭腔和恐惧,将手缩回怀里,用力地抓着那条手串,一边行走,一边呜咽。
“姐姐,我饿了。”不知道第多少次,陈雯雯听见了夏望的呢喃,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像是在忍耐什么巨大的痛苦。
可陈雯雯又能做到什么呢?她也很委屈和绝望,身上的堆酸以及疲累快要压垮她了,她的小腿早就因为充血而肿胀,膝盖骨磨损得每一次走动都会泛起刺痛,有些时候走到麻木时,她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双腿,只倚靠着那股勇气和责任感带着她前进。
她只能一遍遍地安慰他,一遍遍安慰自己。
能走通的,一定能走通的,终点就在不远处。
金色的光芒在前方微亮,陈雯雯麻木地走去,她以为那又是一次幻觉,但却没想距离靠近后,那金色的微光越发地明亮了,甚至还有着一些温暖。
她忽然站住了脚步,呆呆地看向前方,那金色的光芒竟然是一个人形,那是一个拥有着金色长发的女孩,如金瀑的发丝垂在身后的地上,身上穿着白色接近透明的衣裳。
她站在她前面的必经之路上,遥遥地看着她,璀璨的瞳眸含着笑意和更多的情绪。
她就像是个鬼魂,即便如此,也是一个美丽到如梦似幻的鬼魂,金色的长发如瀑般在身后坠到地上,赤足站在幽暗的隧道之中。
—
“出口!路明非,出口在这边!”
3号线迷宫之中,苏晓樯冲过一个岔路口时忽然刹住脚步,往回走去看了一眼,大喜过望地喊道。
远处爆裂的火光就像火山喷发一样沿着隧道冲到头,成百上千的死侍全部化为黑色的焦炭,路明非冲出高温与火焰,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苏晓樯指路的地方,速度太快的缘故甚至只能依靠撞在墙壁上减速急转,冲向出口。
苏晓樯呆愣地看着一旁几乎整面都被路明非撞得裂痕满布的墙壁,望着那仿佛在与死亡赛跑的男孩,只能快步追上去。
她迟迟冲到了月台后,却发现月台上并没有停靠着等待他们的列车,而似乎路明非也并不想等待那辆列车,径直跳下了隧道,在巨大的爆鸣声之中,冲向了隧道深处,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陷入了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
“你来啦。”祂说。
陈雯雯茫然地看着她,不自主地靠近那个金色、温暖的祂,每靠近一分,身体就越温暖一点,知觉也越恢复更多。
祂只是温柔地看着陈雯雯,直到女孩走到祂就近的地方,女孩才发现,金发的女孩看着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什么东西。
陈雯雯回头,然后呆住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景,那一幕让她以为自己再度产生了幻觉,毕竟如果不是幻觉,那么她所见的实在是太过惊悚、可怕了。
她看见埋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孩的头颅不断地颤抖着,鲜红、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肩膀上流下,填满锁骨,顺着衣裳内胴体一路向下流去,沿着大腿内侧一路滴落到地上。
咀嚼的声音。
吞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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