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雯完全没想到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眼中的黑火轻轻摇晃,不过她很快也意识到了一点,神龛记忆世界中的恨意全都没有黑火,她们的恨和爱不需要黑火烧灼,已经是最纯粹的了。
“你相信我?”
“你们不属于这里,在被恨意扭曲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和很多的人。”妻子慢慢转过了身:“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散去了全部的爱和恨,朝着医院外面走去,迈出几步后,又驻足停下。
妻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韩非的尸体,轻声对庄雯说道:“带他回家吧,别让爱他的人担心。”
十位恨意的恨和爱烙印在了韩非的尸体上,他的身体慢慢变得完整。
朝着医院外面走去,妻子没有再回头,她走在黑夜的街道上,捂着自己空荡荡的心口。
一步一步往家走,她突然感觉这个城市好大,回家都要走那么远。
浓重的夜色慢慢消退,初阳的光照在了身上。
拿出钥匙,妻子像以往那样打开房门,她换下了自己的鞋子,系上围裙,进入厨房。
她想要像以前那样为家人准备早餐,但手碰到厨具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身体靠着橱柜,妻子慢慢坐在厨房角落,她双手抱着膝盖,不敢哭的太大声,怕吵醒孩子。
半关的厨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夜没睡的傅生站在厨房门口。父亲经常彻夜不归,但这一次他却莫名的感到心慌和害怕。
将纸巾递给妈妈,傅生蹲在旁边,他不敢去问那个问题。
缓了很久很久,妻子才重新抬起了头,她红肿的眼睛看着傅生:“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没办法回家了。”
听到妈妈的话,傅生的大脑好像停顿了一秒钟,他有些恍惚,似乎身体都还没办法消化这个信息,依旧生活在日常的惯性当中。
“他昨晚在哪里?”
“那所医院,他最后打电话说绝对不让你去那所医院……”妻子还没说完,傅生就跑出了家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拼命的朝那里跑,好像努力、再努力的跑,就可以挽留住父亲一样。
大脑是空白的,应该要做一些事情,他似乎追逐着什么。
异化的医院在阳光下显得平凡,这一天对医院来说,好像只是无数天中的一天,平凡到没有人记得。
跑进医院,傅生见人就询问自己的父亲,他知道父亲是这里的护工。
在医院中漫无目的的询问,谁也没有一个答案。
奔跑的他最终被保安拦住,在他快要被赶出去的时候,一位女医生和她的护工弟弟赶紧跑了过来。
“你们知道傅义在哪间病房吗?他是这里的护工,我想要见他!”傅生抓着男护工的手臂,那护工的目光有些复杂:“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告诉我!”
“他已经离开了。”女医生将一份皱皱巴巴的诊断报告拿出:“他这个病得了很久,一直拖着。”
“医生,我只是现在想要见他!你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傅生抓着那诊断报告,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周围的保安又围了过来。
“抱歉。”
傅生被保安拽开,那位男护工一直在安慰傅生,带着他去看了傅义之前工作过的地方,一切都还在,只是那个人没有过来。
太阳慢慢升起,医院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傅生好像行尸走肉一样跟着护工,直到最后被冲散在了人群里。
抓着那份隐瞒到了最后的诊断报告,傅生坐在医院的台阶上,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坐了很久。
阳光在窗户上投射下了一个影子,随着日升日落,那窗户的影子也在慢慢变动。
不知道后来是为了什么起身,傅生拿着诊断报告走下了楼。
他走出医院,走到了大街上。
行人来来往往,车辆不断从身边驶过,傅生看着这座忙碌的城市,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封没有写地址就被扔进邮筒的信,没有来路,也没有了以后。
“傅生!”
人群里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他朝四周看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傅生看到了正着急往这边走的傅天妈妈。
“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了,我怕找不到你……”妻子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睛还有些红肿,她将傅生拉到自己身边。
“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会给你打声招呼的。”傅生看着傅天的妈妈,他从未喊过眼前的女人妈妈,但对方却从来不介意。
“恩,我做好了饭菜,一起吃吧。”妻子和傅生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了那个老旧的小区里。
打开有些年头的防盗门,妻子把饭菜从厨房端出,傅生悄悄将诊断报告叠好藏进了裤子口袋。
还是之前的餐桌,但是有一把椅子却空了出来。
傅生和妻子低头吃饭,椅子上的傅天却看看自己的妈妈,又看看自己的哥哥,他抓着勺子忽然开口:“爸爸呢?他还没回来吗?”
“爸爸去外地工作了,可能要一两年才会回来,他为了这个家很辛苦的。”妻子的语气和平时有些不同。
“那我能给爸爸打个电话吗?我想让他尽快回来,我还想和他玩捉迷藏,我这次一定会找到他的!”傅天笑的很开心,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爸爸是保密工作,不能随便打电话的。”傅生拿着自己的碗筷进入了厨房:“我吃好了。”
洗完碗筷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坐在床边。
妻子见傅生锁上了门,她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低头看向傅天,最讨厌胡萝卜的傅天这次并没有挑食,他似乎是为了妈妈开心,专门找胡萝卜来吃。
“你平时不是很讨厌吃胡萝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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