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个借口,但也足够风庆恺品出她去意已决,只得罢了。倒是偶然听到沈凤鸣与净慧约定,最晚来年开春,总会与秋葵重回洞庭,心下还留了几分期待。
沈凤鸣当然没忘了与关默、摩失都再见了一面。不必隔了言语不便之扰,不出半个时辰,也便将该说的都说完了。此时他倒有点开始相信——也许自己当真不如关默了解摩失。后者或许的确贪生怕死,也的确有夺取幻生乃至云梦之心,不过在对与关默的交情上——即使他私底下口口声声说过,愿意杀了关默,可这话也未必当得了真。关默多年不会言语,可心中之雪亮远超常人,若摩失不值他一交,他理应早看得分明。
如此别过众人,沈、秋二人自洞庭入湘水,稍许轻松了一两日,随即弃舟乘马,虽不敢称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至少也夜宿晓行,再无耽搁。饶是如此,也足足八日之后,才终进了临安府的地界。
此时已是申时光景,入城之前,两人先望见了西南郊的泥人岭。“君黎说不准便在厚土堂,”沈凤鸣道,“我折去看看,你先进城,在清波门等我。”
秋葵点头应了,由他策马先行。那岭上不好走马,她眼下的体力上山想必吃力,是以并不要求同去。她原想开口与他说,回都回来了,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先回城再说也不迟。只是见沈凤鸣这样子,这话便也没说出口——沈凤鸣这般多话的人,这一整天竟是没出了几句声,她感觉得出来,他心中还是甚为沉重。
她犹豫了下,没有便入城,沿着他马蹄伏草痕迹也到了泥人岭下,见了沈凤鸣果将马留在此处,她便下了来,将两马一起牵去饮水。
等得半个多时辰,便见着沈凤鸣下山来。“我想想还是在这等你的好。”秋葵不待他发问已道,“万一他在这里,你岂不是要与他解释上半天,天黑都入不了城。”
沈凤鸣苦笑,“可惜他不在。”说着上马,“感觉有点不大妙。”
秋葵也上了马,“怎么,打听到些什么?”
“厚土堂——我见已建好大半了。”沈凤鸣道,“我问了一问,君黎前些日子一直住在这里,但这三两天都没来过,只派了无影说过一声,说是——没心情来。”
“发生这般事,他总是越发要多陪着刺刺,这也在情理之中。”秋葵道,“你别想太多了,本来——那事就不是你的错。”
“你不用安慰我。”沈凤鸣道,“我也只是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刺刺好受些。”
秋葵沉默了半晌,方道:“那我不安慰你——至亲之丧,怎样都好受不得,唯有靠天长日久,方可平复,你——你于此,总也有过感同身受。”
沈凤鸣一时亦默然,不再言语。
——甚至是天长日久,有时都未必能尽得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