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真这么想,为什么你今日想知道彻骨的事情是来问我,而不是去问他?”俞瑞冷笑着,“你不是无论什么事,都会先问过凌厉?”
夏琰一时盯着他,不知该不该出口反驳。
俞瑞笑了笑。“这些日子,神君常常来我这里,一坐就是半天,所以我虽然人出不去,外面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他叹了一口,“之前神君不会如此,我知道他越是与我说得多,越不可能再放我出去。”
夏琰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进来时,门口的守卒毫不惊讶了。在他们眼里自己大概正是替朱雀来的——虽然实际上,他今日之来是背着朱雀。
“毕竟留下这本手记的是俞前辈你。”夏琰便解释道,“我当然……应该先来问过前辈。”
“彻骨最后是怎么死的,我也没有亲见。”俞瑞道,“几个侥幸逃脱的小子,多半也是受了惊吓,说来说去,都说不清楚。我调查了许久,才有点眉目:当时镇上情形的确十分诡谲,大战之中,忽有琴声传出,源头不辨,敌友不明。按照大多数人的说法,其后青龙教仿佛亦是因找不到声音的源头,干脆在镇上放了一把火。那火烧得很烈,烧塌了一处屋子。有人说曾在那屋子附近见过彻骨。那应是他最后一次被人看见。这之后,再看见的便是他焦黑的尸骨。”
“他是被那把火……烧死的?”夏琰有几分不敢置信。
“很奇怪,发现他的地方,距离那起火之处有一段距离——虽然不是很远,但应该不至于让他受到火伤。可是当时他面目与周身都被火烟熏炙得漆黑——虽然不是被烧死的,我还是怀疑他死了之后,曾被人挪动过。可惜,我当时不在,几个小子自身难保,顾不上查看推敲得那么细。我回到镇上已是好几日之后,彻骨的尸身都已入殓,是我强开了棺要验尸——我发现他身上还有许多刀剑之伤——是不同的人留下的,想来他死之前,曾与许多人搏斗过。我再仔细检查,他的致命伤是两处,一处在胸胁,是长剑洞穿之伤,一处是咽喉,是擒拿手的用法,应该是两个不同的对手。如果你本就知晓当年这事——那我说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杀死他的人是谁了吧?”
夏琰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
“一个是顾世忠,你的义父。还有一个是程方愈,青龙左使。”俞瑞替他回答。“那一天带头来残音镇的便是他们两人。这两下出手都极为干净利落,其中任一都足以致彻骨的死命了,可偏偏两个人都对付了他一个——彻骨不过是个杀手,哪怕他比别人难对付一些,可青龙教的人应该并不识他,混战之中,怎么会两个人都来到同一处,对同一个人下狠手?又怎么偏偏就是那间屋子起火,偏偏将彻骨的尸身熏得燎黑?我思前想后,终于想明白一件事——青龙教其实发现了琴声的源头,他们齐聚于此,不是因为彻骨,而是因为那琴声就是从此地、从他背后的那间屋子发出的;他们放火,也不是因为找不到人,而是因为找到了却没有办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