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瑞看了她一眼。“这是你女儿?”见单疾泉点头,不由发一声叹。“竟一转眼这么多年,你连女儿都这么大了。”
听俞瑞说君黎或许有救,刺刺的心才松落一点,被无意扶起,靠在他肩头,便沉沉而寐。在烧得只剩形架的小屋聊胜于无地避了避雨,俞瑞和单疾泉各运内力外法,将君黎和单刺刺体内箭矢逼出。箭尖在刺刺身体里,费劲不小,幸好屋后仍有些止血之药还未被烧及,无意忙左忙右,半刻都不敢停。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云开见日也不过是一忽儿的工夫。刺刺很快便醒了,君黎的情形却糟糕得多。他半死不活也不知第几回了,但这般利刃贯体的重创,还是第一次,在她醒来时,俞瑞似乎还在施救。
她斜躺着,视线被单疾泉有意挡住,看不见了君黎裸露出来的创口,只能远远看见他半个黯淡的影子。有时见影子动一动,她的心就要提一提;有时又见他久久不动了,她却也憋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焦火与雨泞交织的味道,带着那浓浓的血腥,真不知这种感觉,该怎么用言语形容。
无意也已帮不上太多忙,只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可他也不敢看,只是坐着,总是不知不觉就想象起君黎痊愈之后的情境,仿佛只有依靠那样的期待才能捱得过此刻的害怕,却又总是在下一刻发现那一切说不定真的永远只是想象了,眼睛也熬不住变得湿透。
单疾泉始终没移开过目光,一直看着俞瑞的手。当年白霜死于俞瑞那一支透体而过的判官笔,他知道俞瑞失手之后也有些烦恼悔恨,想要救却终于没挽回得了她的性命。他所不知的是这件事其后也纠缠着他,直到他身陷牢狱,也在不断思索当初若是如此这般或是那般,是不是就能救活了她。他是“鬼使”,却也判不得生死,如今要救这被弩箭同样透体而过的君黎,所靠的正是他在牢里反反复复思索这么多年的那些心得——若可以救了面前这小道士的命,或许也算解开自己的那个心结。
日光渐移,已经往西偏去了。忽然才听见俞瑞骂了一声什么,单疾泉一凝眉:“怎样?”
俞瑞已经回过头来。“我说了,就算真变了鬼,也给你勾回来的!”
单疾泉上前去看君黎。他总算像是睡着的样子,可呼吸像有些不平稳,眉间仍有些痛楚的蹙起。
“鬼使出马,他——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吧?”他虽然恭维着,问得仍有几分不确定。
“哼,至少不会因今日之伤而死。但这小子身带旧伤,照我看,有些是积累已久的了,偏又没曾消停养好了——若一直这般下去,‘鬼使’是保不住他了,只能让他去寻‘神仙’了。”
单疾泉知他虽如此说,但君黎今日这条命该是暂时保住,便道:“叫他好好养伤便是。刺刺也有点发烧,我看还是早点带他们回梅州城。鬼使也一起去吧?防得有什么反复,我恐应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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