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番出兵,最重要的便是时间。
今日白昼,魏延能将申仪一举逼入戍围内,除了他麾下军士皆愿效死外,最大的因数乃是骤然来袭,让对方的猝不及防。
而汉军付出的代价,乃是人仅携三日之粮。
此地无黔首黎庶,无法就地征粮。
且仅三日之功,汉军亦不可能攻破洵口戍围,就食于敌。
更莫说,古今征伐,败方焚毁粮秣乃是常态。
是故,他心所忧者,乃是万一关兴,没有及时得知消息前来夹击,魏延只能率军归去。
尚要面临魏军尾随其后,追击的步步紧逼。
自然,并非没有破局之法。
如长驱至西城,破城取粮秣而自给,顺势与关兴部会和。
申仪携带来洵口戍围的士卒颇多,戍守西城的士卒必然就少。
但如此做法,则要冒很大风险。
譬如会与曹魏的援军撞上,进而被围攻上庸城池的司马懿得知消息,再遣数千兵马来援。
前有司马懿的援兵,后有申仪的戍围士卒,汉军即使且战且退突围而归,亦必然战损无数。进而将此番前来东三郡的意图,彻底变成决然不同的结局。
不过,做决策的魏延,已然让两百士卒将那些俘虏,押归汉中郡了。
亦意味着,他已传令归去,让留守在黄金戍围的部将,准备大舡于两日后,前来接应汉军归去了。
唉,但愿关兴能及时赶来吧。
句扶与王平二人所领,皆是熟悉山地作战的板楯蛮,应该不会让此番谋划落空吧?
郑璞心中微叹。
“将军,魏将军已下令,让宿夜将士巡营了。”
轻轻的一声提醒,从军营内步来的张嶷,打断了郑璞的思绪。
开始巡夜,亦意味着所有将士,都必须归去军帐内歇夜,违者将被行军法。
在魏延军中这段时间,郑璞知道,素来以善待士卒著称的魏延,在执法上异常森严,深得言行令止的掌军之道。
且是一视同仁。
哪怕如今郑璞职为讨虏将军,若是犯了军律,亦不会姑息。
“好,我知矣。”
轻轻颔首,郑璞拔步往自军帐内归去。
且行,且问,“伯岐,你为巴人,可曾入大巴山脉否?”“有之。”
闻言,张嶷侧头,眉目间有些诧异,“我家中困顿,未仕县功曹前,冬春农闲之际,常与乡人入山林狩猎。不过,我乃充国人,离大巴山脉颇远,平生仅有一次前往过。”
“嗯.......”
微微拖了个鼻音,郑璞沉吟片刻,方再度发问,“大巴山脉地势,于冬春之际,利于行走否?”
“与我巴人而言,只要不是大雪封山,翻山越岭皆不难。”
露齿而笑,张嶷略有昂扬之态。
只不过,他笑罢,紧接着左右顾盼看有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将军如此发问,莫非我军尚有.......”
言半而止,且以手指了指大巴山脉。
咦?
亦让郑璞扬眉,眸露赞赏之意。
心中也生出几分兴趣来,压低了声音问,“伯岐仅凭我数言,便可推测出我军尚有伏兵邪?”
“将军高看我了。”
连忙谦虚了句,张嶷才笑道,“我乃是见,魏将军仅令士卒携三日之粮,且又移兵落营于此,心中便有些不解。今将军又问及大巴山脉,故方有所悟耳。”
“善!”
郑璞冁然而笑,“见微知著,伯岐可当此谓之矣!”
“哈,于将军当前,我安敢当此谓邪?”
“哈哈哈~~~~”
........................
沔水入魏兴郡地界后,并没有直接沿着武当山脉南麓而行。
乃是转入大巴山脉,绕了个半弧,再与月河汇流,经过魏兴城池东去。
被司马懿遣去安阳县洵口戍围的州泰,乃是领兵沿着月河而上。自然也无法探知,同样有一支汉军沿着沔水河谷,与他部平行并驱而前,赶赴洵口戍围。
毕竟,从古至今,未有听闻大巴山脉竟有道路,可从巴地通行来东三郡。
是故,他率军赶至时,见汉军塞道落营,心里思忖着的,全是前方之敌当如何应对,没有让士卒留意后方是否危险。
而虬须近三尺,威风凛凛的关兴,如今正是目视着他的后方。
左右侧,乃是王平与句扶。
身后,更有两千披坚执锐的板楯蛮,满目洋溢着求战的热切。
这些素来以劲勇无前著称的巴地健儿,被丞相遣来大巴山脉里,窝了近四个多月了!
早就对浴血奋战,迫不及待。
然,关兴却是一直沉吟着,迟迟没有下令进攻。
他在等着魏延率先出战。
非乃怯战。
而是只有待两军厮杀得难解难分时,他的一举背后杀出,才能彻底封死,这部曹魏士卒的退兵之途。
至于魏延是否如他所愿,不必担忧。
以勇猛得先帝赏识,继赵云之后,大汉第二位任职牙门将军的魏延,最不匮乏的,便是决死而战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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