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绑在车上的长矛,被砍断了。
厚重的大橹,亦然被无畏死亡的氐人们给撞到了。
那些伴着大橹倒地,而显露出身躯的弩兵,虽然长矛兵极力在掩护着,有扎甲在身防御着,却依然有了伤亡。
“退!拔刀!”
赵广再度出声。
兵卒们迅速将长矛往前一突,不管有没有刺中,就松手后退,让出武钢车的通道。
别在腰侧的环首刀,也伴着冷芒出鞘。
对此,氐人们一阵欢呼。
急不可耐的,冲进武钢车连环中狭小的通道,亦有攀爬上武钢车,试图一鼓作气冲破军阵,却是迎来了死亡。
交错摆放的武钢车,通道太逼仄了,只容一人通过。
且当氐人冲出通道后,就迎来两侧汉军兵卒雪亮的环首刀。
那些攀上武钢车,跳跃而下的氐人,亦然会在半空中,就迎来两三支长矛的亲吻。
“擂鼓!”
“催战!”
立在牙旗的郑璞对着军鼓手吼出一句,便拔出利刃,于乞牙厝的护卫下冲向前。
“战!”
“战!”
主将的身先士卒,总会激起所有人的誓死跟随。
小小的圆阵,汉军士卒们士气如虹的,吼出永不后退的宣言。
一方悍不畏死冲来,一方半步不让的誓死捍卫,让被劈飞的残肢、被划破腔腹流出的肝脏,还有被削去半个脑袋残渣,主宰这一方天地。
刀光雪亮,矛尖耀眼,箭镞破空,汇聚成为死神嘴角荡漾的微笑。
每一刻,都有人伏倒在地。
每个瞬息,都有人哀鸣着,告别这个冰冷人间的不值得。
阴平这片贫瘠的土地,贪婪的汲取着鲜血,尽情享受着人类自相残杀的饕餮盛宴,笑纳着人类的生命回馈。
或许,这条山道于明岁长出来的杂草,至少有半丈高吧?
赵广一手执环首刀,一手执短矛。
带着兵卒守在武钢车后,尽可能遏制住,不让更多氐人冲进来。
脸庞和衣甲上,都溅满了黑红的血液,却没有耽误他怒睁的眼睛和咆哮如雷。
抡圆了环首刀,将一个氐人连头带肩膀给劈开;借着身体往左前倾的力度,左手执着的短矛高举过肩,顺势捅入了另外一个氐人口中。
力气之大,连牙齿都迸飞了好几颗。
直起身体之际,飞起一脚就将身前还未倒下的身体,踢向继续前赴后继的氐人,绊倒了好几个。
“杀!”
再度一声怒吼。
赵广环首刀与短矛再度交错向前。
以无数氐人的尸体,堵住了武钢车通道,端的悍勇无比!
郑璞这边,亦然不弱。
有勇猛无比的乞牙厝在身侧,他迸发了无穷无尽的勇气。
长柄铁蒺藜狂舞,砸碎了无数头颅,长剑闪耀,犹如毒蛇吐信刺入氐人的咽喉或眼睛。
小园阵坚如磐石,任他东西南北风,兀自巍然不动!
杀与被杀的僵持,约摸持续了半个时辰,氐人的攻势就出现了颓势。
不是他们匮乏了赴死的勇气,而是地上层层叠叠的尸体,严重阻碍了他们冲过来的道路。
从武钢车前三十步,到小圆阵前,每一寸土壤都犬牙交错的,叠了两具尸体以上!
让他们连落脚的缝隙都没有。
这种一不留神就被绊倒和久战不下的挫折,让氐人们的气势也在消逝,眼睛慢慢变得不再血红。
“呜~~~”
“呜~~~~~”
而就在这时,氐人后阵吹响了撤退的牛角号。
符章不负被氐人赞为“智者”。
在后方观看战局的他,已经看出了氐人们后续乏力,已经无法再建功,索性先让他们撤退回来。
自然,他不会放弃进攻。
而是让长子符健的五百骑,皆下马持弓,抛射!
压制汉军不敢冒头,顺势清出道路,然后再遣生力军尽数压上,打算一举竟功。
“呼.......”
“呼..........”
赵广将手中的短矛,用力掷出,狠狠扎进一名掉头往后撤的氐人后,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地面早就粘稠无比,早就腥臭无比。
激战过后的他,就觉得自己的胸腹中,仿佛是被人扔进去了一堆炙热火炭。
烫得疼,烧得慌。
然而,当无数箭矢,从天上落下来时,他瞬息间变得生龙活虎。
猫着腰躲入盾橹防御内,双眸死死盯着,外面正在拉扯尸首的氐人,心中有些急切。
双方兵力悬殊太大,恐小圆阵于下一波,就被攻破了........
“咚!”
“咚!咚!”
战鼓如雷,声声催。
鬼哭狼嚎的氐人,再度红眼而来。
然而,浴血无数的郑璞,却是大声的笑了。
所有的汉军,也都欢声如雷。
因为他们看到了,氐人大纛后方,有一杆绣着“玄武”两字的军旗,已经挣脱了大地束缚,迎风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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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东汉时腰引弩,图见济宁武氏祠画像石中。《晋书·马隆传》称腰引弩,强度为三十六钧(约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