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阳县,城外。
汉军落下营寨之侧的山石矮丘上,一双眼睛正锐利如鹰隼。
那人灰扑扑的衣裳与毡帽让他与身下的山石融为一体,若不走近十步之内,几无被察觉的可能。
他是金城魏军的斥候。
亦是如今在金城郡的魏军里,最受魏平器重、最优秀的斥候,没有之一。
缘由不仅是他是魏平的亲卫部曲,更因为他在从军入伍前乃枝阳县远近闻名的猎户。
熟悉此地一草一木的优势,以及常年孤身狩猎养成的习惯,让他很顺畅的潜行到汉军营寨戍围前四里。
此刻,正值日暮时分,他那被寒风刮得干裂嘴唇也在无声的张阖着。
计算炊烟数量推测出将士数目,是一名合格将军必备的常识,也是一名斥候是否称职的标准。
无疑,他很称职。
没过多久,他的嘴巴就停止了张阖。
目光也转去了汉军营寨戍围前忙碌的人影上。
同样,打量的时间也没多久,他就微微扭动身躯,缓解久趴山石的手足,继而犹如一只四足长虫般缓缓往身后灌木丛缩去;待身躯完全隐入了山石背,便猫腰小趋步寻径归去与魏平禀报。
今日探悉的军情与往日无异。
那漫天飘舞的炊烟,宣告着此处的汉军仍旧有两万之众;还有那顶盔掼甲、红黑纹绣披风垂背的将领,正是汉前将军魏延。
今已是九月下旬了。
汉军在此处落营了一月有余,想必贾栩督领的河西联军已经在扰后方了,但魏延并没有遣别部离去。
这令听罢斥候禀报的魏平,心中再度泛起疑惑。
两军对垒,一直无法揣测出对方意图的忧虑,让他食不知味。
甚至,他还一度生出将兵突袭,看能否将亲自修筑戍围的魏延临阵斩杀。就如昔日虎步关右的征西将军夏侯渊,因为亲自临阵修缮鹿角被黄忠掩兵诛杀一样。
然而此念刚生,便悄然隐去。
或许,彼魏延是见我坚壁清野、高垒深沟以待,觉得攻坚死伤太众,便故意亲临前阵,想诱我出战吧。
“我知矣。”
如往常一般,听罢斥候禀报的魏平轻轻颔首,声音淡淡,“且归去歇下吧。翌日再探,不可松懈。”
“诺。”
那斥候躬身行礼,转身而去。
而魏平兀自沉吟片刻,仍旧觉得继续坚守城池才是最稳妥的,便放下心中所念,步去调度宿夜的将士。
城外,汉军戍围前。
刚挖好一陷坑的魏延,昂头看了下天色,便将手中长镐递给扈从,朗声而道,“日暮矣,且归用食,翌日再缮之。”
言罢,大步越众至一将率前,执其手归去。
于途上,还压低了声音谑言道,“我知巨师鲜临阵冒矢石,然翌日莫再频频张望了。彼贼子魏平乃无胆鼠辈,绝无掩兵来袭之断。”
巨师,自是庞宏。
年十五便被授募兵之权的他,虽也从征北伐,但一直作为戍守城池或护送辎重之将,几无临阵之机。
那是因为丞相诸葛亮爱护之故。
不管怎么说,当年先帝刘备攻雒城时,在后方督战的庞统乃是中流失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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