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棚搭了起来,微飏前去东宫吊唁。
庄王已经哭傻了,呆呆痴痴地跪在母亲灵前,眼睛直瞪瞪地只管看着“先太子妃隋氏”的灵牌发愣。
康王小心地照看着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八弟。时不时去摸一摸他的手,或者端了茶水给他润唇。屡次被躲开,也不气馁。
人来人往,自有礼官关照。
微飏没看见太子。
问看起来还算规矩的太子良娣,对方答曰:太子太过伤心,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一直都没出来过。
算了,让他演去。
微飏客气一句:“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劝着太子殿下节哀才好。”
然后急急去看庄王。
已经长成半大小伙子的庄王一身麻衣跪在蒲团上,旁边陪着几乎一样个头儿的康王。
桓王等几个兄弟,甚至是坐在轮椅上的锦王,都赶了来,陪在旁边,各自嗟叹无语。
在大秦朝廷和后宫,太子妃隋氏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刚开始时,是因为她的兄长永宁伯紧跟太子,威风八面,却偏生跟这个妹妹并算不得亲近。
后来则是因为隋家一碎到底,隋氏索性连个娘家的依靠都没了。
可是这位太子妃一直都是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从未张扬胡闹过,还养育出了庄王这样聪明可爱的太子嫡子。更别提在端方帝心里,这个儿媳可比妻子儿子都要懂事靠得住。
总而言之一句话,朝中从上到下,兴许有不知道太子妃此人的,却从未有过一个人说得出来她一句坏话。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轻轻易易地在生孩子这件事上送了命!
天道不公呵。
“驰儿?”微飏在庄王身边蹲跪下去,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庄王肩上,试探着温柔唤他。
庄王动了一动,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来,转向微飏的方向。
满脸是泪。
微飏绷不住,眼泪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却拿了手帕去给庄王擦泪,柔声道:“还记得你娘是怎么教你的?男子汉行事……?”
“正大光明……”庄王干涩开口,一字一顿。
微飏轻轻点头,扯着嘴角露出个难看微笑:“对,正大光明。所以,你想笑就大声笑,想哭就放声哭,用不着憋着……”
“小姑姑!”庄王哇地一声,直直撞进微飏怀里,抱着她的一条胳膊,倒在地上,蜷成了一团,放声嚎啕,撕心裂肺!
旁边康王看着,早就忍不住了,袖子捂了脸,跟着也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桓王等兄弟几个看着三个半大孩子惨痛的样子,各自触动了心肠,也纷纷掉泪。
外头匆匆赶来,奉了端方帝的命令,帮着太子主理太子妃丧事的端王听见里头的痛哭声,不由得一愣,急忙大步走了进来。
却只见十个堂兄弟齐刷刷凑在灵前,加上一个长安公主微飏,正各自都哭得肝肠寸断。
跟在端王身后的礼部侍郎谈乾也进来,看见这样场景,不由得长叹,低声道:“没了娘的孩子,可怜呐……”
端王的眼中闪过复杂,片刻换上悲痛和欣慰:“他们兄弟彼此友爱,父皇知道了,也许能稍减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