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起,房长安重新启动车子,宋棠的脸蛋微微有点发热,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你……”
房长安沉默了一下,但只说出了这一个字,又沉默了两秒钟。
宋棠转过头,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
房长安苦笑道:“多看书是好的,但要选择性的看和思考,而且你这种想法,看起来没问题,逻辑自洽,其实已经有点偏了,我们活在现实里面,还是务实一点比较好。”
这段话单独听起来没问题,然而联系前面的话,明显就能发现不对劲了,家里的惨剧对宋棠的冲击太大了,导致她对某些事情的思考方向、观念价值,已经有点偏离了。
这有点像是某些陷入拜金主义的女孩子。
前方有一辆车迎面驶来,灯光照进车厢里面,宋棠微微扬起脸,眼睛望着他,被灯光刺的微微眯起,微微抿着嘴角,露出甜甜笑容,微嗔道:“我在替你说话呀,你还不开心?”
房长安斟酌了一下说辞,道:“终身大事,还是要慎重一点比较好。”
“我很慎重啊。”
宋棠似乎有些疑惑,盯着他打量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展颜笑起来,“你放心好啦,我只是不相信婚姻,这就是个形式而已,不代表就会随随便便……怎么样。”
顿了一顿,她轻轻咬住嘴唇,眼望着他,很小声地道:“我相信爱情。”
房长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同时觉得话题有点偏了,有一种危机感,转移话题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要踢我啊?”
“猪脑袋!”
宋棠白了他一眼,语气微嗔,“你非要她们说出来你到底为什么心虚啊?”
她语气嗔怪,像是嫌弃,但明显是撒娇的感觉,这是她以前从没有展现过的一面,很像是沈墨和王珂的样子,房长安更觉得不大秒,恨不得要打开车门赶紧跑。
俩都还没搞定呢,又跑来一个,还活不活了?
不过同时更懵了,“不是,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心虚啊?”
宋棠盯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随后“呵”了一声,“脚踩两只船不叫亏心事吗?”
“呃……”
“你不会是自己把自己都给骗了,真觉得这是理直气壮的事情吧?还是说你真的没发现自己在心虚?”
宋棠十分好奇的样子,然后又抿了抿唇,“她俩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你的异常……”
顿了一顿,嗓音迅速降低,“我都发现了……”
她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
房长安没敢接话,但经她这么一提醒,回想了一下,发现自从暑假末她俩同时选择“成全”对方之后,虽然自己暂时稳住了局面,其实心里面一直都不安稳。
尤其是把王珂推倒之后,再见到沈墨,更难免会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两个小姑娘在害怕那种局面,他自己其实也在害怕,患得患失。
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多么强大的信心,而因为他很早之前“想通”的事情,他有齐人之福的准备,却难以接受失去任何一个。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两个女孩子会因此失去什么,在“良知”上就是心虚的。
他想着心事,还要关注着路况,差点忘记宋棠还在旁边坐着,等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学校了。
转头看看她,她也正看着他,眸子晶晶闪亮,神态安静,并没有因为他为另外两个女孩子出神而有什么不满,似乎还有微微的笑意。
见他看过来,她才收回目光,理了理头发,又转了过来,轻声说道:“我家就我跟我姐姐两个人,其他亲戚也没有什么来往,可以不在乎,不过墨墨跟珂珂肯定不行,我还很好奇,你准备怎么安排她们?”
“呃……”
房长安憋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一点,“你跟她俩不一样……”
“一样啊!”
宋棠语气平静,但昏暗的光线里面,还是能发现她脸蛋明显红了起来,并不不再敢看他,将目光转向了前方,双手放在腿上轻轻握住,嗓音因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
“高一的时候,我有一次跟墨墨聊天,想劝她离你远一点,问她你到底哪里好,她说哪里都好,当然也许是她认识你的时候年龄太小,比较好骗,已经被你骗了,就没办法了。”
“我认识你的时候,也很好骗啊!”
她嗓音很轻,紧张愈发明显,“自以为很聪明,其实什么都不懂……”
“我不到十五岁就认识你了,高一同桌,高二、高三前后桌,每年暑假都一起打工,除了寒假,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但是我自残住院,后来我妈杀了我爸,猜也猜得到肯定发生了很大的事情……而且你明显知道的更多……”
“我,我想过要自杀……”
“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也许只有我跟我姐姐,都活不下去……”
“一个女孩子,在最憧憬浪漫的年龄,在人生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候,遇见了这样一个男孩子……帮她驱散黑暗和邪恶,把她从绝望中拉出来……”
“独立,励志,有主见,有能力,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长得也不丑……”
她起初声音都因紧张而颤抖,但说着说着,很快沉浸到心事与情绪之中,放下了羞涩和紧张,期间嗓音有哭腔,但很快自己调整平复了。
慢慢说完之后,她转过头,重新望着他,白玉般的脸颊上似有淡淡泪痕,伸手轻轻抹掉,吸了吸鼻子,眼睛依旧盯着他,神情透着决绝与坚定,像是自语,像是宣言:
“我喜欢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