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愣了愣,随即摇头失笑。
“他不敢!因为他败不起!所以眼下咱们也不敢!”
“放心吧!某观这些府兵有战意无战心,便知此人空具表象,内里虚无。似这等兵将,来多少某都不惧!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头呢!”
罗士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点头之余,却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这位老兄今天咋变聪明了?
“士信,”
裴行俨顿住脚步,转身看着这位并肩多年的兄弟,低声道:“有句话,某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你和叔宝当面说。此间之事,是某连累了你二人前程……”
“嘿!裴守敬,你何时也变得娘们儿唧唧了?”
罗士信打断了他的话,让诚恳脸只维持了两息的裴行俨大怒,一拳就擂了过去。
“你放屁!老子给你脸,你还真敢往上爬!”
两人自城楼嘻嘻哈哈的打闹,待把远处睡得正香的士兵吵醒了,便又各自压低了声音。
“咳,你刚刚说‘也’,是什么意思?”
裴行俨扒着城楼上的栏杆,问得有些不怀好意,脸上透着八卦的气息。
而罗士信也不出意外的进了坑,笑嘻嘻道:“早前傍晚时叔宝来寻某,也说了似你那等话。某当时便是这么回的!”
顿了顿,他又哼道:“某随你裴守敬来此,非是尊你军令,而是为救裴伯父。若顾前程,早前自外黄出发时,某与叔宝便离开了。”
“呼!”
裴行俨呼出口气,只觉得这情谊有些沉甸甸的,想着要说句“某与你做兄弟真是幸事”之类,又觉肉麻,有些张不开嘴。憋了半天,却只冒出一句:“不愧是两肋庄走岔道的秦叔宝!”
“噗!你这话叫叔宝听了,准管会打人!”
“某这是夸他嘛!”
两人莫名的笑了起来,显然某人讲义气的轶事,此刻却是他参军前的黑历史。
话匣子一打开,便全然没了睡意。两人干脆也不回营了,直接就坐在城头等待天明。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们睡得最沉,最没有警惕心的时刻。
不知为何,李大德的侦查队在中条山那一次减员后,始终都没再加新人进去。各个分队都不满编,而名义上的第三队,也一直空着。
三十三道身影自西面树林中分散,小跑着冲过黑暗中的旷野,抵达寿阳城下,为首的正是郭通。
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夜空下的群山如巨兽匍匐,空寂无声。但他知道,那片旷野中,正有无数眸子在看着他们。
仰头看了看寿阳城楼,不知为何,也是同样的静寂无声。
“会不会有诈……”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消弭。郭通拍了一下身前的士兵,后者便自身侧的皮包里拿出带抓钩的绳索,后退几步,瞄着城墙上的垛口甩了上去。
“咔哒!”
一声清响传来,众人同时矮下身子,贴近城墙。待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上面有什么反应后,便有人扯过绳子,悄然向城头爬去。
对面的树林中,一百黑甲骑士立于马上,后面是五百轻骑。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安静的等待。
天边开始泛白,最后一颗星星也逐渐隐没。终在某个时刻,古老的城门缓缓打开,隐有火光晃动。
“起!”
前排的战马低嘶一声,踏步走出树林。随即在背上骑士的操控下小跑,加速奔向城门。
“轰隆隆!”
密集的马蹄声连成一片,前方的骑兵争分夺秒,不断加速。在天光真正亮起前,便冲进了城门甬道。
“速上城墙!给大军发信号!”
冲在最前的李世民呼喝着下令,慕容罗睺带领的五百骑兵便翻身下马,自两侧墙梯奔上城墙。而赵德柱等一百重甲骑兵,则跟着他沿街道布防。
眼下便是最关键的时刻,只要能守住城门,待李大德带着大队人马到来,便可宣布寿阳易手。这种时候,往往都是守军最疯狂的时候。
然而等了半天,后方已传来了大队人马得脚步声,身前的街道却仍旧空无一人,安静得如同鬼蜮。
不知为何,众人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发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