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打扮的如同妖怪一般的姑奶奶从銮驾中被另外一个白发老妪搀扶下来的时候,即便是刘彻,也恭恭敬敬的以大礼参拜。
“好高大的皇帝啊,跪着都快要跟我一样高了。”
一只皱皱巴巴的手按在刘彻戴着得冠冕上,如同少女一般顽皮。
刘彻不以为忤,反而探手牵住怀化公主的手笑道:“咱们刘氏的儿郎大多身材高大,侄孙更是比其他子弟更加高大一些,您看看这些皇族子弟,您还认识多少?”
怀化公主茫然四望,最终失望的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们呀!”
刘彻见怀化公主出来的匆忙,连大氅都没有披,就解下身上的黑狐裘披在怀化公主的身上,继续牵着她的手道:“不认识人,总该认识这灞桥柳吧?”
怀化公主来到柳树边上,抚摸着皴裂的柳树树皮,低下头轻轻地饮泣两声,然后紧紧的攥着刘彻的手道:“阿爷,阿娘可在?”
刘彻笑道:“都在,都在,就怕分别时日太久,你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
怀化公主抚摸一下自己雪白的头发擦一把眼泪道:“我也老了,阿爷,阿娘应该更加老了。”
刘彻咳嗽一声,宋乔就从贵妇群中走了出来,不着痕迹的从皇帝手中接过怀化公主的手,一只手按在脉门上,过了片刻对皇帝点点头。
刘彻长出了一口气,挥手道:“奏乐,恭迎怀化公主归汉!”
此时,跟随在刘彻身后的王公勋贵,文武百官,齐齐的弯腰拱手施礼,嘴里唱着恭迎怀化公主归汉的音调,恭迎这位为了大汉国付出了所有的女人。
刘彻命宋乔陪伴怀化公主上了銮驾,亲自坐上驭者的位置,挥动马鞭,在鼓乐声中为怀化赶车。
天地间就这一辆巨大的马车,由八匹雪白的骏马拖拽着,在人潮的簇拥下,缓缓进了长安城。
宽阔的街道两边,摆着无数的香案,每过一处香案,就有穿着皂色衣衫的长者,亲自将香案上最精美的食物摆在銮驾巨大的平台上。
仅仅走出半里地,銮驾已经被各色美食,美酒完全给包围了,或许是担心惊吓到这位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公主,长安城里出来迎接公主的人虽然多,除过几声婴儿的啼哭,几乎听不到其余人声。
每个人都在看趴在銮驾窗户上看热闹的怀化公主。
一身黑衣的阿娇坐在阁楼上,俯视着眼前发生的一且,当怀化公主的白头从她眼前经过的时候,阿娇低低的叹息一声道:“以一国之力宠爱一人,希望能对得起你昔日的付出。”
大长秋低声道:“陛下经此一事,国运稳固,再无失去民心的忧虑了。”
阿娇苦笑道:“在经营大汉江山的事情上,陛下可以放得下身段,舍弃得了颜面,说得出最动人的假话。
这大汉江山,就是他的命,他的血肉。”
大长秋道:“云琅预备施行最省力的驱虎吞狼之计,贵人可否想好要帮他了吗?”
阿娇摇摇头道:“这世间还有人不敢再取战功的人,你信吗?”
大长秋道:“自然是有的,大司马大将军坐拥封户六万,骠骑大将军坐拥四万封户,卫将军坐拥两万封户,仅仅这三人,便有有封户十二万……已经远超开国侯,奴婢担心,陛下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收回。”
阿娇道:“所以啊,云琅才要用驱虎吞狼之计,不与匈奴人做正面冲突,只是追赶,威逼,驱逐……
大长秋啊,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将过的非常艰难。”
大长秋沉默不语,刘氏是一群可以共患难,不能共享福的族群,对于这一点,大长秋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