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就在张辽的先锋已经抵达端氏城外不久后,张任总算是拿到了关羽派信使送回的军令。
当时,张辽已抵达的骑兵先头部队规模还不够大、不足以把城池四面团团围死。所以只是优先抢占南侧谷口、把端氏城南门外通往沁水下游的道路堵死。不让关羽那边派来的人跟城内联络,也不让张任继续主动向关羽求救。
至于东西两侧城门,都是面朝太行山的,暂时可以不围,等后军全部赶到人手足够多再说。
而北门是张辽最不想围的,他巴不得张任慌神之下去跟上游源头临汾一带的徐晃、吴懿等将领求救呢。那样要是他们真的关心则乱、因为担忧关羽被围杀而来救,才能给汾水上游源头一直待命的吕布机会嘛。
张辽也知道这么堵截未必有效果,他的部队在行军的这段时间里,该暴露行踪早就暴露了,但能封堵一天十一天。
好在,关羽的回信使者也不傻,老远发现有敌军封堵河谷。这信使本就是个巴西板楯蛮出身的基层军官,擅长爬山,离城二十多里路就弃马登山,从太行山陡坡上绕了三十多里路,在天色渐黑时绕到端氏县东城门。
确认那里没有张辽的士兵后,他瞅了个机会徒步冲到城下、表明身份想喊开城门,最后被城头守将抛下一个麻绳吊篮把人拉上城去——
昏暗中看不清楚情况,守门官也要担心是不是张辽派人来诈门、一旦开门放人后立刻有大批骑兵蜂拥过来趁乱抢门,所以小心无大错,用吊篮至少绝对安全。
信使和信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张任手里,张任看后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太尉说石门陉那边袁绍攻势正猛?仓促间抽调不了援军救援我们?而且石门到端氏二百里,他的兵马强行军都要至少三天,现在被袁绍拖住至少要五天?”
“虽然慢了点,但五天之后也不算大势已去。难道太尉对我们死守五天的信心都没有?怎么会在命令里说‘若不可守,可弃城突围向南转移到蠖泽、但如若突围则必须烧尽端氏余粮,以免资敌’?
还是觉得五天后其他地方情况会更加恶化,他即使回援也会遇到敌军的分兵阻击、回不到端氏?”
张任的第一反应,是“关羽简直看不起他”。
以他的守城本事,端氏虽然是个破旧的小县城,城墙是个不到两丈的夯土破墙,而且没有任何粘合剂,土就是靠简易夯砸压实的。
但即使原先防御设施基础条件如此之差,张任觉得自己守五天太轻松了——张辽翻山沿光狼谷而来,投石车可能不可能以整车形式翻空仓岭拉过来,最多带点半成品零件。
张辽组装投石车和云梯都要两三天呢,守五天是绝对做得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任神色凝重地继续揣摩关羽的命令,最后把重点落在了关羽对他“撤退方式”的额外关照。
整封命令里,关羽没有解释理由,但对于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是非常清晰的。这里面措辞最严厉、优先级最高的死命令,就是“如果撤退,必须烧光余粮,以及一切可能资敌之物资”。
张任自然而然顺着这条往下联想,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莫非太尉就是打算跟对方“互相包围,然后看谁撑得久”?
类似于下围棋的人,双方一团乱麻绞杀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需要打劫。但一方被围的那一片棋,里面的活眼气数远比对方的长,那就可以先一步把对方的眼破完吃死。
张任猜不出关羽要如何做到这一点,但张任至少已经看清,关羽在朝这个方向布局。
所以,他首先应该相信太尉,一切以服务于这个布局方向为重。
“死守端氏或许没问题,但张辽要是把我团团围住之后,再往南蚕食蠖泽县,并且夺取了那里的存粮,对太尉的大计或许就会造成灾难。我个人生死事小,失地之前不能彻底坚壁清野事大。”
想明白这一点,张任已经不敢轻言死守到底。
当天,他就招来自己部下的几个副将、军司马,吩咐守城作战要点,同时交代了一些情况:
“过几天,如果张辽攻势急迫,我们要做好分兵突围的心理准备。谁想留下,谁愿意突围的,都可以和我说,我尽量满足大家自己选的路。
跟我走的,我们要突围去蠖泽县,确保将来蠖泽也被张辽围攻时,可以再往南层层设寨、卡沁水河谷狭窄处设防迟滞,拖缓张辽袭击到太尉背后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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