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杨仪,多些小算计,卖弄之心又更加急切些,看董允已经把四平八稳的话都说尽了,他总要变着法儿多弄出来套近乎的要素。想了几秒钟后,他放下夹着蒸汤黄鱼鲞的筷子,擦了擦嘴:
“学生定然全力以赴,让流亡北士与荆益士子都看到朝廷的公允。这一科学生的算学考了八分,宾功科时陪考,一定还考八分。”
很显然,杨仪这是年少气盛,想在表现欲上略微压过董允,竟暗示他数学很强,可以“控分”。
哪怕因为做过一次卷子、了解了套路,下次再做到变形题的时候,他也能举一反三考得更好。但他为了配合李素,偏偏会做也要稍微做错做漏一点,少拿个半分,跟这次的分数依然一样,显得李素前后卷难度系数完全一致。
李素当时正端着酒泉软玉的夜光杯,在那抿葡萄酒呢,听杨仪自作聪明之言,眉头微微一皱,手势也凝滞停了一会儿:“全力以赴好好考,能考多少就多少,不用跟常科一样。”
杨仪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拍错马屁了,羞赧喝了杯中酒重新坐回自己位置。
不一会儿,他趁着李素又去应付其他人,惭愧地悄悄起身去侧廊更衣,减少一些在人前晃悠的尴尬时间。李素众幕僚中大多数人也不在意他,自己喝自己的,继续招待其他客人。
只有张松见杨仪起身,倒也意识到这人跟自己是同类,他为了自己的好处,跟上去私下交代两句。
杨仪听到背后脚步声,微微回头观察,连忙行礼:“见过张从事。”
这个姿态,颇有几分后世公务员上厕所看到领导,憋出一句“X局,您亲自上厕所啊”的意味。
张松自然也只能跟那些被问到“您亲自上厕所”的领导一样,和蔼地摆摆手:“诶,这种地方,有什么虚礼的。正好撞见,有两句话,长话短说。”
杨仪:“请张从事教诲。”
张松:“你们都忘了么,前些天祢衡大闹,逼得司空提前公布了宾贡。那祢衡可是被好吃好喝招待着呢,就等他十五这天去考茂才,而且特许他只要考律法和算学两门,成绩都在最优那十余人之列,就可以授他茂才。
虽然你和董贤弟等人,都是作为难度和成绩锚定的场外陪考,但只要考得尽可能好,多一些人分数压过祢衡,不也是给司空长脸。
这些话,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如果有机会,也不用多解释什么,勉励其他同行之人都别想着控分,竭尽全力考最好就是了,司空不差你们这点。”
杨仪一呆,几乎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刚才显摆自己的“控分绝技”,那不马屁拍在马蹄上了么!
官场还真是复杂啊。
可惜,事实上李素根本没这么想,他也不在乎这些细节。
但谁让张松是李素派去喷怼祢衡的具体执行人呢。张松为了自己,他潜意识也会脑补李素的“打击报复”计划,把原本无辜的李素想得愈发迪化。
好在最后的结论依然是正义的,等于是两种阴暗的官场考虑负负得正了。
杨仪叹息着暗忖自己还是太嫩,更衣之后回到设宴的院中。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董允似乎得到了谏言搭话的机会,被李素赏识了,正在那边低声私聊些什么。
杨仪心中微微有些不甘:到底是有个当爹的已经是副卿,起步就是比咱这种中等读书人家出身的高!不用刻意变着花样拍马屁,也能得到那么多司空的垂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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