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知道这些部落还有利用价值,贾诩做人留一线,是付了钱的,只能算是强买强卖——
贾诩很清楚,仗打到这一步,郭汜阵营留再多的金银铜钱也没用了。只要够他最后带着少数心腹逃亡、抵达关东后生活所需的钱财,其余多的部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不如作为说服羌人中刺头的筹码。
而且把钱留给这些羌王,就算被马超抢走也无所谓,马超拿着饥不能食寒不能衣,也没法在年内变现成马匹军械,所以并不会增强马超的追击潜力。
看在钱的份上,烧戈部和柯吾部没有过分为难贾诩,贾诩告诉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也多少能接受。
贾诩说:要是不能把马超和李素赶走,将来刘备会在西凉建立一个关东人治理河西走廊的统治高层,羌族部落的日子会更加无法肆意妄为、人口多了养不活、想抢劫都没那么容易了。
这些羌王本来就是谁要建立起稳定的汉人统治秩序,他们多少会不甘心想尝试反抗一下。没见识过马超和李素的刀子有多不认人,他们是不会彻底心服口服的。
又听贾诩说马超的部队很快就会冒进,只要放过主力抢夺马超的辎重部队就行了,这些人还不喜出望外?
打运输队这种好事儿,怎么能错过。
于是乎,一番机缘巧合的操作之后,俄何部羌王和柯吾部羌王就带着部队时刻准备、撒出斥候每天打探弱水流域的敌情。贾诩开溜之前,也留下了一些他的部队,帮忙一起担任侦查和牵线搭桥的工作,然后贾诩本人就不知所踪了(这些羌王后来也以为贾诩烧死在酒泉城里了)
马超主力从张掖过去之后三四天,烧戈王和柯吾王终于逮到了李素这个大肥羊。听说足足有一千五百辆非常沉重的大车,却只有包括车夫在内不过五六千人赶车,每辆车平摊还不到四个兵,还没有专职的骑兵部队护航,这么大笔的财物他们怎么忍得住?
干一票大的,之前被贾诩强买强卖走的过冬粮食牲畜就都回来了,还能额外赚好几倍!
……
李素这边,他遇敌的时候,位置大约在张掖县以西、昭武县以东,距离前后两个县城都有四十多里路。
看得出来,羌族劫粮者就是算好了路程的,知道李素的车队从张掖到昭武的九十多里地,要走上一整天,所以专门挑他走到中午、离前后县城都最远,难以立刻找到城池进城防守。
打劫经验非常丰富,一看就是专门找“野猪林”作案的老手。
李素正坐在自己的加长加宽防弹板大篷车里,就听到王平语气略微惊惶地来通报敌情:“右将军!应该是郭汜军和本地羌王联手来劫我们的物资!数量太多了,怕不是有几万人吧。”
李素的手只是微不可查地一抖,不过他老婆也跟他同车,还在那儿继续构思《西征赋》、往后追加章节呢,他怎么能在女人面前丢脸?
李素故作镇定地反问:“几万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战兵。附近的几个万户以上的羌部,各自有多少实力,我又不是没查过。取望远镜来。”
李素亲自远远观察了一会儿,看远处祁连山谷口涌出来的敌军还真是黑压压不见边际,不过后面的征尘跟人数规模似乎不成比例,阵线也拖得非常远,应该不是大部分人都有骑马。
看了前排敌人的装备水平、以及整体的骑兵比例,李素心中大致有数了,反过来安慰王平:“不要慌,你没见过大规模的骑兵作战,误判很正常。按照出发前演练的破骑防劫战术组成车阵就好了。
这些羌人是眼看要入冬了,也没有农活和放牧要忙,全家老小都上来搬东西呢。估计人多也是为了拿得快,怕分赃不匀。真正的骑兵战兵,有万余人就不错了。我们弩箭和超长杆的锥枪随便用随便你浪费,尽管泼洒,还怕车阵无法击退两三倍的骑兵?”
李素猜得很对,烧戈王和柯吾王带来的全部青壮骑马的羌兵,加起来不过一万多人。毕竟羌族部落也拿不出太多的马匹,几户人家能有一匹可以骑的马就不错了。剩下的看上去几万人,都是来打秋风壮声势的。
看李素那么有把握,指挥若定,王平也放心了。
当然不管王平打仗怎么样,李素的人生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实在有危险就穿上铁甲让典韦集中骑兵卫队突围呗。
这些羌王又不知道他李素有多值钱,到时候看到李素放弃了物资,哪里还忙得上赶尽杀绝。
不过,这些羌王的出现,跟李素当初与徐庶推演的“辎重车队反打劫”战术,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那就是几个月前战术推演时,李素让车队靠着弱水南岸走,利用大篷车可以轻易渡过南岸的多条支流,不嫌麻烦。而他预估的郭汜军的骑兵打劫,是从东北面大戈壁来的。
但今天,因为来打劫的主力不是郭汜的嫡系骑兵,而是祁连山河谷中的羌族部落,这些人本来就是沿着南面弱水支流河谷来的,李素走弱水河南,反应时间反而短了。
但考虑到那只是李素和徐庶几个月之前的兵棋推演,仗都打了那么久了,肯定会有形势的变化、具体的突发事件,谁能真跟拉普拉斯妖一样算尽一切混沌推演。
李素能确保八成准确、主体部分大致准确,已经很是逆天。
为了弥补最后的一两成细节瑕疵不准,李素也稍微付出了一些代价。
王平在按八阵图结车阵时,因为时间不足,有一百多辆车、大约占总兵力的十分之一,一时没能机动到位,落单了被堵在河边、只能以少量的车子零零散散结阵各自为战抵抗。
其余的九成车辆,也没能摆成圆阵或者标准的却月阵,阵型纵深比预定战术薄了很多,只是一道弧度比较小的弧阵。后续只能是边打边让两翼往里慢慢收缩了。
王平阵势没有成功立稳、时间不足,这些劣势看在对面的羌王们眼中,却是欣喜若狂。
尤其是当烧戈王带着嫡系骑兵砍杀了几辆落单篷车上的汉兵后,信心就更加足了,他心中暗忖:
“汉军想背水结阵抵抗骑兵冲锋!但他们的阵势太薄了!东西宽几里地,南北厚才七八十步,还不是一冲就能扎穿!而且只要抵近过去放箭,哪怕是敌阵中最后排的车,都在弓箭射程之内,咱对着敌阵里统兵将领的旗阵攒射,把旗阵打崩,剩下还不得全军自乱?”
烧戈王与柯吾王就心照不宣地发起了全面冲锋,想直突旗阵、打崩汉军的抵抗意志。
“嗖嗖嗖”数千张骑弓的密集攒射,以及蹄声如雷的奋迅冲锋,气势好不惊人。
“咄咄咄”地箭矢钉在车阵里外数层的厢板上,一寸半厚的木头根本无法射穿。随着前几波箭雨的打击几乎无效,护粮的汉军士气瞬间恢复了,哪怕敌人多几倍心中也不怎么慌。
与此同时,因为汉军战车有不少装备了连弩,连弩射程比较近,五十步才有命中率可言,高效杀伤更是最好放到三十步以内,所以羌兵从百步到七八十步外就开始放箭,汉军一开始的反击火力看上去并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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