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此议是七年前刘焉提出的,而刘焉早已在数年前被定为谋反,孤亲自平了他。如今四方贼乱只剩郭汜、韩遂、白波、黑山几家,以及异族的伪南匈奴单于、一些鲜卑酋长、南方的山越酋长。
尤其是黄巾余孽,只有白波黑山两支,其余袁术境内的黄邵、何仪,曹操境内的青州、臧霸,都已授首,而且数年都没有再有新的乱贼崛起。已有的几家乱贼当中,白波、郭汜、韩遂三方我们都有把握在明年有粮后,从关中出兵平灭。黑山张燕也在袁绍、吕布的进剿之下。
这样的形势,明着要推翻大汉的贼军已经不再是未来天下的主要威胁,天下纷争的杀戮,迟早会转到拥汉的地方诸侯之间内部。伯雅说,时移则势异,新形势下,州牧制度已经不利于大汉的进一步戡乱安定,正当以此法不合时宜、且因刘焉率先提出,而奏请陛下逐步废除。”
荀攸之前一直静静听着,刘备说到这儿,他实在有些忍耐不住:“大王,此事若是操切,恐怕天下愈发汹汹。虽然天下已经实际上落入各诸侯之手,就算大家不支持也不会如何,大不了依然政令不出雒阳。可臣怕后世史笔,会揣测大王这是在给陛下添乱子、逼着贼臣跳出来反对陛下啊。”
荀攸这话也是够敢说的,已经等于是挑明了说:咱都知道按照伯雅如今“联袁绍”的姿态,这是在压制曹操、袁术,而曹操是拥刘协的,刘协要是真有什么名义上就压制地方的新政令,恐怕到时候袁术会第一个跳出来找借口把皇帝干掉,而后人会以为“刘备你之所以搞这些改革,目的就是逼得袁术坐不住,引诱袁术把皇帝干掉”。
荀攸已经看得非常远,把这些都看得明明白白了,聪明人心里都清楚,目前刘备袁绍这个互动姿态,那就是在捧袁术嘛。
所以这种质疑刘备也不好亲自回答,他来回应就有些尴尬了,幸好李素一下子接过话头:
“公达多虑了,大王说过,咱是奏请陛下‘逐步’废除,关键在这个逐步,也就是要徐徐图之。咱也知道,那些已经封出去的州牧是不会乖乖封还的,为免矫枉过正,造成更大的混乱,所以要分两步走:
也就是从明年开始,建议陛下不再册封新的州牧,而已经册封下去的州牧制度维持不变。如果要封新的地方长官,再寻找新的名义,当然,我们也不是开历史倒车,直接退回到只有监察之权的刺史——因为朝廷政令事实上不出雒阳,刺史刺了内幕也无处上报,上报了也没人有权处置,还刺什么?”
听李素强调了“旧官旧办法、新官新办法”这套双轨制来适应过渡期,荀攸才松了口气,觉得这事儿稳妥靠谱了不少。
确实,只要少触动既得利益,让时间去消弭那批特定时期形成的存量“州牧”,那么他们就不会闹事。
最坏的情况,无非是老的州牧像土皇帝一样当一辈子州牧,但只要皇帝改革了官制,一旦老州牧天寿将尽,老死了就不能传位给儿子了。
虽然州牧理论上也不是世袭的,但实际操作上,只要一个家族割据了几个州,然后老一辈临死前自表自己的儿子当州牧,也是可以做到的。皇帝从制度上废除新州牧后,这种表的工夫也不能做了。
此法对国家的好处,可比“推恩令”,虽然要一代人的时间来见效,但提出者肯定是有其历史功绩,也会被大汉朝记恩的,无论谁最后掌权,都有利于国家的统一,也有利于未来新政权的稳定、阻碍新割据的出现。
荀攸想了想,追问道:“重废州牧,又不回到刺史,那该劝陛下如何改制?”
李素答道:“我认为,未来可以先酌情,根据一个州是否是边防州,来把地方长官的设置,分成两类情况,有防务需求的,多设地方长官,没有边防需求的,少设一类地方长官——
这也不是我新想出来的,早在章、和二帝时,朝廷给幽、并、凉三州士人加倍人口名额的孝廉等察举名额,以抚慰其为大汉朝承担的北方游牧边防负担,便是这种‘优惠边州’思想的起源,我不过是顺着当时大将军窦宪及班固启奏施行的旧法的一种延伸。”
李素先说了一下他构想的立法法理依据,没办法,汉朝人改革还是要托古的,哪怕你是施行新法,也不能完全没有历史依据,总得先找来古人多多少少也干过的理论依据。
就像李素搞经济税制改革,就说他做的事儿有几成是桑弘羊干过的,地方官制改革就说是窦宪、班固做过的。未来要是改革人才选拔制度,也得说是对察举制的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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