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汉朝连底层的小吏,都对他们毫无兴趣。
过去数日,更是连理都不理他们。
如今,忽然间却被告知,汉朝的太孙,相当于月氏王世子的大人物,将亲自接见他们。
事出蹊跷,岂是无因?
“总之,我等务必牢记见机行事,不可让汉朝人有轻我月氏的想法!”婆苏提告诫着使团众人:“你们务必要知道,汉,是一个强国,且是一个有能力干涉与影响世界的强国!”
“若让汉轻我国、我教,那么,整个世界都会轻我国,轻我教,如此轻则佛法传播将受挫,重则可能引发佛难……”
众人听着,纷纷双手合十,道:“谨遵戒令!”
…………………………
居延都尉官署之中,张越站在沙盘前,俯视着刚刚更新的沙盘局势。
“匈奴人的进步,比臣想象中要快……”张越轻声呢喃着:“殿下请看,这是刚刚更新的大宛战局……”
如今,距离乌孙药杀水之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了。
半个月,足够这场大战的消息,传到居延。
尤其是,匈奴大军之中,就有着汉军的战场观察团。
所以,在昨天,相关情报就已经送到了张越手中。
刘进看着沙盘,凝神良久,问道:“卿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张越听着,微微一笑,道:“殿下莫急,还是且等乌孙的反应……”
“乌孙?”刘进不太理解。
“嗯……”张越笑道:“臣想知道,乌孙人如今是否已经认清现实了!”
这无疑是一个考核。
乌孙人若是通过了,那么,未来大汉帝国的战车上有其一席之地。
如若不然……张越就得另外找一个可塑之才,来培养与扶持了。
西域三十六国,总会有人愿意当汉家的刀,为汉军的鹰犬的!
毕竟,都是些聪明人!
这从汉匈争霸数十年,而长安大鸿胪的蛮夷邸内,满座西域列国质子就看得出来了!
“乌孙人怎样才算认清现实?”刘进问道。
“自然是……”张越轻笑着:“解忧公主殿下,亲至居延,来朝殿下,求援大汉!”
刘进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张越的意思,他自是懂得,若连这个都不懂,那么他的书就真的是白读了。
“月氏人,卿有什么打算?”刘进忽然岔开话题问道。
“嘿!”张越笑了起来:“正要与殿下言说此事……”
张越走到墙壁前,解开遮掩的幕布,将一块巨大的地图,坦露在刘进面前,然后问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年臣与赵破奴老将军所绘的《大汉一统天下寰宇图》?”
刘进点点头。
张越咧嘴一笑,道:“然而殿下可知,《大汉一统天下寰宇图》所绘之天下,实则不过真实天下之一角……”
“至少月氏所居,及其周围之世界,便已广阔肥沃,不下中国!”
刘进走上前去,见到在油灯照耀下,墙壁上的那副地图,密密麻麻的山川与河流,数不清的王国与城邦。
而汉与月氏的控制区域,竟相差无几。
刘进看着,只觉得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
作为太孙,作为帝国的未来统治者,他和所有君王一样,有着一颗征服者的心。
只不过,与其他征服者相比,这位大汉太孙殿下,隐藏的更深,有着一张名为仁义宽厚的面具。
然而,事实上,诗书之中,以仁厚宽大闻名的先王贤臣们,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征服者!
易云: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其匪丑,无咎!
诗云:天子命我,城彼朔方!
于是,对诸夏文明而言,在实际上不存在不想扩张的君王、统治者。
嘴上说着‘仁义宽厚’‘以和为贵’的人,实则只是因为实力做不到的挽尊罢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穷则共同开发,达则自古以来。
就像刘进,当他看到那墙壁上的广阔世界。
胸中自然而然的生起了豪迈之情!
于是,这位太孙殿下,审视着这广阔世界,终于忍不住叹道:“呜呼!四海八荒,竟还有如此之多的邦国,未能明晓圣人教诲,先王之道,不能知仁义礼信之教,何其悲哉!”
“孤为高帝子孙,承太宗遗泽,受先帝之教,蒙皇祖父之训,安能蝇营狗苟,坐视这万民陷于水火?”
张越听着,微笑起来。
因为他知道,刘进的这些话,其实总结起来就是真的好想开门去给这些国家送去先王的谆谆教诲与先贤们的智慧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