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诸公,吾等秉政八年……太久了……”
“是该给年轻人和后生一点机会……”
“公等以为呢?”
所有人听着,全部抬起头来,无比震惊的看着张越。
特别是桑弘羊、上官桀等人,因为他们自问自己这些年来,辅佐张越尽心尽力,可谓是鞠躬尽瘁了。
但现在,这位大权在握的丞相,却起了卸磨杀驴的念头?
这真的是让他们又惊又怕。
就是张安世、隽不疑这样的帝党,也是抗拒无比——他们确实拥护和支持在未来某一天,还政于天子。
但绝不是现在!
准确的说,帝党之中,拥护天子,其实也是一个口号。
就和现在外面的儒生们天天喊着‘民重君轻’,法家的刑狱官们在袖子上刺下‘法无贵贱,刑无等级’,墨家的墨者,将墨翟的三表法,铭刻在墨家学府前的石碑上一样。
都只是口号、噱头,忽悠人的把戏。
真的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没几个人肯真的去实践了。
相反,嚷嚷着民重君轻的儒生,会把‘不与民争利’当挡箭牌,而信奉着‘法无贵贱,刑无等级’的司法官,悄悄的给自己的亲戚开后门,请托关系,减轻罪责的事情,更是廷尉的日常,至于墨者们……
长安城里的墨者,哪个不是腰缠千万,富贵比拟人君?
帝党也是如此。
假若还政天子,需要牺牲他们现在的权力和地位的话。
那么天子?
还是继续留在未央宫里,当个听话的傀儡比较好。
“丞相……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上官桀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啊……丞相……不是我等恋栈不去,实在是……那些吾等担心丞相的大业啊……”桑弘羊低着头附和了起来。
“车骑将军与大司农所言甚是……”隽不疑沉痛的道:“天下,舍丞相谁能治之?”
就连张安世,也劝道:“丞相三思!”
没办法,他们都已经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习惯了手握大权,自画国家上下之事,一言九鼎,众星捧月。
哪里肯轻易舍弃呢?
反倒是续相如、辛武灵、王莽一言不发的在旁围观。
因为他们哪怕没有执政大臣的名头,也无人敢轻视他们的存在。
旁的不说,这三位大将一直担任着武苑的副总教授,如今汉军之中的大部分将官,都听过他们的课,许多年轻将领都是他们提拔起来的。
除了丞相之外,他们在军队里的威望无人能及。
自然,哪怕是个白身布衣,只要丞相依然相信他们。
那么,就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富贵与权势。
这就是武将与文臣的不同。
武将的根基在军队之中,其权力来源于枪杆子。
虽然和文臣一样,他们依然可能会被取代,会失去如今的权力。
但根基已经扎下,哪怕下一代衰落了,但子孙里只要出一个人才,立刻就能卷土重来,光复祖业。
哪像文臣,一旦失去了权柄,就会迅速门庭冷落。
“不……”张越微笑着:“公等缪矣!”
“天下英雄何其多哉!”
“即使周公、伊尹之薨,天下也依然照常运转……何况我辈呢?”
“难道公等以为自己还能贤过周公、伊尹?”张越看着这些已经离不开权力的卿大夫们,冷冷的问着。
这让他们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终于,他们想起了,眼前这位大汉丞相是怎么上位,又是如何秉政的?
那可是踩着从前的无数公卿贵族诸侯王的尸体,甚至连世宗皇帝也软禁起来,尽杀当年的‘乱党’‘叛臣’,又将整个东南的贵族诸侯王地主豪强连根拔起的枭雄人物。
永始以来,这位丞相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开始文质彬彬的立于朝堂上,与大家一起分享国家权力。
以至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位丞相掌权的故事,更淡忘了那数以万计,被其亲自下令处死的儒生、地主、贵族、宗室、官员了。
直到此刻,延和年间的恐惧重新从心头燃起。
他们也记起了这位丞相的绰号:张蚩尤。
从西域而至朝鲜,自北海到南海,从葱岭到日南。
天下蛮夷戎狄的梦魇与恐惧。
手上起码有着数百万条人命的帝国宰相,一旦决心做某件事情,哪里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难道,他们的脖子,还能硬得过丞相的鹰扬铁骑与火枪兵吗?
好在,张越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微笑着,拉着众人的手,道:“当然,此事,吾也只是与诸公通个气……”
“不会立刻执行的……”
“最起码,也得将规章制度,都制定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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