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仆从军们平时看上去似乎一个个都是傻乎乎的,匈奴人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然而,李陵清楚,那只是伪装出来的人设。
实则,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赛一个狡诈。
汉匈若是主力交兵,恐怕这些人立刻就会开始比赛骑墙,对于匈奴的命令,更将阳奉阴违,比赛着踢皮球。
一旦匈奴落于下风,这些家伙立刻将化身插刀教教徒,拼命往匈奴身上插刀子,以向新主子表忠心。
先贤惮听着,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着嘴唇,这个情况他岂能不知?
“这些贱婢!”先贤惮恶狠狠的骂道:“有朝一日,我必定叫他们好看!”
却也是无可奈何。
至少在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这些西域的滑头鬼毫无办法。
除非,汉匈议和,匈奴可以腾出手来清理门户,不然这些家伙便将肆无忌惮。
“那如今怎么办?”先贤惮忍不住问道。
“屠奢稍安勿躁……”李陵温言劝道:“再等些日子吧……在大雪封山前,若汉人继续如此,我们便撤回天山之后罢……”
“嗯?”先贤惮温言,低下头来,问道:“只能如此了吗?”
他很清楚,李陵的言下之意,其实就是——假如大雪封山前,再不能击退或者至少围歼一支汉军。
那么,自己便要做好向汉人低头,甚至跪舔汉人的准备。
否则,等待他与整个西域匈奴部分的只有灭亡一条道路!
他也能想象到那个时候的恐怖!
届时,汉军占据整个天山北麓,并大举越过天山,从龟兹、焉奢、危须杀过去。
而乌孙出尹列水,与大宛自西而来,汉、乌孙、大宛三面夹击。
而西域各国全面反水造反。
而在过去,每每此时,甚至在有这个迹象前,漠北的王庭主力就会出私渠比鞮海来援。
但现在……
漠北王庭,别说来援了,恐怕不添乱就已经是万幸!
如此匈奴在西域的基业,将毁于一旦。
到那时,他别说当什么单于了。
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这等糟糕的危险局面,是先贤惮在开战之前所未能想到的。
如今,回头复盘,先贤惮内心悔恨不已。
“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去碰轮台……”他悠悠叹着,内心已有后悔之意。
若不打轮台,那么,从汉朝方面来看,他们的朝堂高层会约束李广利,以休养生息。
若不打轮台,虽然将缺少一个震慑漠北贵族的事迹,但,单于之位也将迟早落到他手里。无非不过多花些时间而已。
若不打轮台,哪怕汉军主力真的来攻,他至少还有力气和余力,据险而守,抵御汉军的攻势,在尉黎与龟兹消耗汉军,拖到冬天,汉军不得不撤退。
哪像现在,打了轮台,虽然获胜,但却捅了马蜂窝。
汉朝人居然宁肯烧钱烧粮食,与他比拼国力,也要磨死他!
而这种打法,是他根本接不了招的打法。
正叹息着,后悔着。
一个贵族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到先贤惮面前,磕头禀报:“屠奢,瓯脱骑兵报告,汉人派出了一支骑兵,出轮台,疾驰向北!”
先贤惮闻言立刻站起身来。
李陵更是激动的抬起头,眼中闪现无比狂热的神色。
汉军终于动了!
这无疑是他们最大的喜讯了!
因为,汉朝军队只要不分兵,他们就无可奈何。
“有多少汉骑出击?他们的目标是那里?”李陵立刻问道。
来者跪在地上,迟疑了一会后答道:“启禀大王,据瓯脱骑兵报告,汉骑大约八千,今日上午出轮台北,向尉黎东北而动,如今应该已经抵达尉黎东北边境!”
“尉黎东北?”李陵听着楞了一下,旋即大惊失色:“糟糕!辎重被发现了!”
先贤惮也反应过来,立刻吼起来:“马上召集所有骨都侯以上贵人议事!”
对匈奴人来说,最惧怕的汉军举动里,打他们的辎重是排名第一的恐怖之事。
因为汉军曾靠着偷辎重,将匈奴人打到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