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每一天都在不断扩大和壮大着力量。
毋庸置疑——现在,手中有着母阏氏,又有着宗教的大旗。
这位‘屠奢萨满’已然拥有了可以影响和插手匈奴内政的能量。
甚至拥有决定下任单于人选的力量!
要知道,匈奴可从来不是一个世俗政权!
单于的权力,来自于神授,而非汉室天子的天授君权!
一字之差,就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如今,当匈奴出现一个手里有着母阏氏,又拥有数万信徒的宗教领袖时,这立刻就对原本的权力体系产生了巨大冲击。
狭天子以令诸侯,可不止曹阿瞒做过。
春秋五霸,也都做过!
很显然,这位‘屠奢萨满’是读过史书的。
颛渠氏也是立刻醒悟了过来。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那位据说活了一百五十岁,曾见过冒顿大单于,指点过老上大单于,且还曾一眼就看出来尹稚斜大单于必定弑君的‘屠奢萨满’,轻声问道:“还请伟大的屠奢萨满指点……”
后者听了,微微一笑,闭上眼睛,道:“此事,便非是我所能管的了……”
“乃是母阏氏您的职责!”
说完就转过身去,面向穹庐,不再言语。
母阏氏颛渠氏则激动的无法自已。
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将选择新单于的权力,交给了她,使她重新拥有了支配匈奴的能量!
这对颛渠氏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喜讯!
可惜,她压根就不知道,这正是对方希望的。
早在长安的时候,这位所谓的‘屠奢萨满’就看明白了。
这世道,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若非必要,不要出头。
况且,这个事情很麻烦。
万一失败,就会死翘翘,还是推一个人上去顶雷比较好。
如此,不管输赢,他都可以借助信徒和宗教,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
姑衍山下。
汉家玄甲骑兵,列成长长的队列。
上千名持戟步兵,身着甲胄,列阵于两侧。
鼓瑟之声,交鸣而奏。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在庄严的《出车》之乐中。
数以百计,面黄肌瘦,神色憔悴,受尽了折磨与苦难的同胞,犹豫着,踌躇着,走向这黑龙旗飘扬的大军阵列。
而负责送还他们的匈奴骑兵,则更是战战兢兢,不安非常的看着眼前的阵容。
汉之威严,让他们几乎不敢直面!
一位身着甲胄,背幡红袍的将军,策马而出,率着数十名精骑,迎上前去,高声道:“汉护乌恒都尉、将军司马玄,奉持节使者、侍中、建文君张公之命,特来迎接诸公回家!”
数以百计的人们闻言,纷纷抬头,看向那英武的将军与矫健的骑士。
他们中有边塞之民,为匈奴所掳,也有商旅之人,为匈奴所劫,更有着曾是汉军将士,兵败被俘之士。
他们在匈奴,收尽了匈奴人的折磨、奴役与压迫。
本以为此生都将无望故乡桑梓,不闻故国乡音。
而今天,来自祖国的军队,打进这匈奴腹地,来接他们回家!
这让他们热泪盈眶,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在人群之中高唱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人们互相拉起了彼此的手:“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于是,高昂的歌声,回荡在这姑衍山下的山谷之中:“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奉命负责来护送这些人的匈奴贵族们,傻傻呆呆的看着这个场面。
看着前方,如云的旌旗,鼎盛的军马与盛大的军容。
又看着这些曾在赵信城里,被无数人折磨、羞辱和虐待的汉人,哪怕是遍体鳞伤,纵然有人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但却不要命的高唱着那不知名不知内容,但却高亢的歌儿。
在这一刻,他们感觉到了,从心底到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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