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自是有备而来。
他对刘进详细的介绍起自己的计划。
“臣打算暂时在枌榆社或者新丰乡进行相关尝试……”
“首先,是建立乡社组织的骨架……”
“以亭里为单位,命各亭推举一到六人不等的五十五岁以上长者,为乡正弹……”
“正弹人选,除有年龄限制外,还有责任限制……”
“既独为汉军仕伍,非为责庸者,方有资格为之,或为汉官吏,百石以上致仕者……”
这个限制,既是为了讨好和拉拢地主豪强士大夫阶级,更是一个乡社组织能够长远存在的基础。
事实上,张越很清楚,哪怕是在后世的西方,所谓的民猪制度,也经历过有限限制投票人的时代。
说起来,古典中国,确是一个神奇的时代。
尤其是秦汉两代,不仅仅有着村民有限自治互助的乡社,还有着商贾民猪自治制度——平贾。
百姓,也基本都有着组织和靠山。
特别是在边塞一带,张越从阅读的简牍之中得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哪怕在如今,汉室边塞的移民,也全部都是带着强烈准军事化组织色彩的。
譬如大司农组织的前后六十万河西地区移民,就全部都是平时为农,战时为兵。
这不仅仅是制度,还有契约约束。
所有移民,都要跟官府先签一个契约,承诺无条件的从事和参与任何的国防工作。
而相对应的,大司农则无偿提供给这些移民屋舍、土地、农具以及种子、口粮。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汉家边塞的郡县,特别是酒泉、张掖、居延以及轮台地区,在事实上就是商君时代的耕战制度下的社会。
所有人民,全部是国家战争机器的一个零件。
也正是如此,汉室才能在河西地区和幕南地区甚至在大漠和西域坚持到现在。
不然,倘若什么都要从内地运过去,大汉帝国早就被拖垮了。
但张越很清楚,边塞的制度,只能适合在边塞推广。
到了关中,甚至关东地区,就不行了。
他也不想只是刷一波声望和经验,拍拍屁股就走。
他想要的是一个切实可行的,可以推广到天下的村民自治和官民互助组织。
这个组织,既要符合目前的实际,同时也要具备互助的能力。
至少要可以将百姓,将人民的力量组织起来。
一人力薄,十人力多,百人可以开山,千人能够凿河,万人则足以移山倒海!
他的小水利计划,也必须要有一个这样的组织来实施和维护。
不然,修了也是白修。
龙首渠凿开二三十年了,但,到了现在,某些地段,已经因为缺乏足够良好的维护,而出现了荒废。
刘进听着,却是精神一振。
张越所说的东西,在他看来,已经具备可以操作的空间。
更符合他心里对先王之制的幻想。
以长者贤良为支柱,组织百姓,劝耕百姓。
只是……
“侍中为何要突出正弹人选必须曾经服役,且非通过责庸逃役者?”刘进有些不太理解,他觉得这样的设置,岂非一定会突出武人的政治地位?
而汉室现在的武将集团的力量,不是太弱,而是太强了!
在某种意义上,汉室王朝,就是一个披着国家外衣的军功贵族集团。
朝廷的三公九卿,若无行伍带兵经验,就要被人看不起,甚至遭到非议。
至于三公?更是一定要有实际的带兵经验和履历,才能服众!
当年,平津献候公孙弘就因为没有当过将军,而备受责难。
牧丘恬候石庆,更是因为没做过将军,而毫无威信与权柄,他祖父甚至将之当成一个橡皮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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