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阮阮知晓,于此时的她来说,想起“春宵苦短”实在是太过大胆放肆,且极不应该。
她面上顿时飞起潮红,她低敛眉目,垂首急行,索幸他昂首阔步惯了,并未发现她因他而起的细微变化。
她与他一前一后行走,甫出宫门,过了待漏院,便有一身姿秀逸的年轻护卫向她与他前来。
“阮姑娘好。”年轻护卫先向阮阮长揖行礼。
阮阮茫然看他,此人她并不相识,他是如何识得她,且为何对她如此恭敬?
阮阮不解,抬睫看他,却见他嘴角扬起的笑意,她立马反应过来,转顾曹不休。
曹不休挑眉,斜侧身子,凑近阮阮,不无得意地说道:“我是百万禁军的头儿,往后我夫人,那就是他们头儿的头儿,他们能敢不恭敬?”
曹不休说这话时,痞痞的,全没个正形,眼底泛光,大有雄心勃勃,志在必得之感。
他这人向来狂傲,阮阮不与他计较,心下却又羞涩,于是佯装听不明白,“什么头儿,头儿的,也忒饶舌了,听不懂。”
曹不休知道她这是害羞了,也不戳穿,指着一侧的马车道:“你坐马车,我策马随行在你身侧。”
阮阮正有此意,出了宫门,行人渐多,她这样抛头露面,确有不便之处,于是她不推脱,走至马车边。
曹不休果断伸手,“我扶你上去。”
四周皆是往来行人以及外出的官员,如此不惧外人目光的也只有他曹不休。
“不要了。”阮阮婉拒,她可没有曹不休的勇气。
曹不休心情极好,并不因为她的拒绝而懊恼,他将手收回,冲着马车内笑道:“我已给你垫了上好的软垫,你且踏实坐着。”
阮阮低眸看向车内,可不就是,那坐垫显然是人有心缝的,足足比寻常的厚了四五倍。软则软矣,但怎么瞧,怎么都觉着别扭。
阮阮无法想象缝垫子之人的感受,她只知她看着那厚厚的垫子很是想笑。
“阮阮细皮嫩肉,坐这个再合适不过。”曹不休显然很满意这个“杰作”,他忽然褰帘,又从车帘往内探进半个脑袋。
阮阮刚刚坐稳,听见他几乎贴着她耳朵说话的声音,她猛地转身,却不期额头蹭过他鼻尖。
如此近距离接触让阮阮耳红心跳,她旋即低眸,与他挪开一丁点距离,颤声道:“你不怕马儿将你甩下来?”
曹不休松开车帘,身子退出车窗外,复在马背上坐稳,朗声回答:“你曹哥哥善骑射可不是吹的,这点儿岂能难到我?”
鼻尖盈盈香味犹存,曹不休意气风发。
阮阮在车内,也是偷偷笑开。
待至小娘墓前,阮阮才明白为何曹不休会在一出长春宫时,怨她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了,原来他早已先她一步,替她祭拜完毕,且帮她小娘重新修葺了墓碑。
“你怎知我小娘?”阮阮于感动中惊诧相问。
曹不休收起了平日的漫不经心,转而正色道:“阮阮,你在我心上。”
秋阳高照,风声沙沙。
阮阮却沉在他的话语里,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曹不休从不隐藏自己的情感,直抒胸臆,爱恨皆表现于脸上,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爽朗的性子,阮阮才更珍惜他说出的每一个字词。
自小娘过世,她所受要么是白眼,要么是亲人的背叛和算计,她小,但她都懂。
世人万千,皆为利往也皆忙碌,无人愿意真正为她和小娘停留半分脚步。
而他曹不休,这样铁骨铮铮的将军,同样也是军务缠身,但他却没推脱,替她做到了。
她感动,感激,她举手至额,对他拜行大礼,又从他准备的祭拜酒中寻了一个小杯,将杯中尽数斟满,对着他仰头一饮而尽,再举空杯,目光定定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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