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取出两物塞到阮阮手中,阮阮定睛看,是一对精致的磨喝乐,用七彩好木栏座托着,罩以红纱碧笼,其中更有翡翠嵌着,华贵无比。
“七夕节快到了,我随便捡了点玩意儿,你随便玩。”曹不休道,言语里罕见地带了点羞涩,他越是掩饰,这羞涩就益发明显。
“随便玩?”阮阮持疑。
进内廷已有一年多,珍宝首饰更是见了无数,这磨喝乐怎么也得价值几千钱,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我说你随便玩就随便玩,我不缺这点钱。”
曹不休红了耳廓,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阮阮。
七夕前夕,阮阮的手伤也终于恢复了不少,因着七夕节今上会带领后宫嫔御驾幸金明池,有着大批的准备事宜,阮阮手伤稍好,便又重回了长春宫当差。
阮阮刚踏进内殿,脚下便飞来一只白玉茶盏,阮阮镇定瞥一眼,知那是今上最爱的一只,今上对茶,尤为喜爱,爱屋及乌,也爱极了茶盏。
阮阮记得,有一次今上读书,正好看到元稹的宝塔诗《茶》,当时便直接拍案叫好,直呼有才。
阮阮不动声色,静看今上一眼,见他端然坐在案桌前,案上摊着一本奏章,面上尽是怒气。
她用眸光询问韩玦,韩玦默默点头,阮阮会意,弯腰小心翼翼将破碎的茶盏收拾干净,退出了殿外,恰韩玦也移步而至。
“发生了何事?”阮阮问。
“姜立安巴结杜敬业,买了一漂亮女妓,也取名为立安,送到了杜敬业府上。杜敬业觉着有意思,遂问姜立安为何女妓与他同名,这样子岂不是自将身份?谁知姜立安却说,只要杜敬业一喊她,便会想起他姜立安。如此谄媚,今上当然不悦。”
阮阮听罢不语,她知道,今上讨厌臣下拉帮结派。
韩玦默叹一口气,“恐怕姜立安此刻还在家美滋滋等着升迁呢,却不知杜敬业反手便将他给卖了。只是他自己心术不正,被贬黜也就罢了,却还要连累他人……”
“他会连累到谁?”阮阮问,心下隐隐不安。
“姜立安是步军统领,他的上官又是谁呢?”韩玦抬眸看天,不再多说。
阮阮心下明了,是曹不休。
“官家莫气。”许昌重新给今上端了茶水,“官家能得知这等龌龊事,起码说明了一事。”
“何事?”今上怒气冲冲。
“宰辅一心为了官家,从无事情瞒着官家,而他能将这事告诉官家,正说明了他是正人君子,这对官家来说,是好事啊。”许昌躬身道。
韩玦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欠身进殿。
“官家明察秋毫,是天下至明的明君,谁忠肝义胆?谁包藏祸心?官家心似明镜,岂需我等开口。”
阮阮跟随韩玦入内,她为韩玦处境担忧,今上对他恩宠信任已大不如以往,而韩玦此言,摆明了是在反驳许昌。
朝中之事,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韩玦的话出了许昌的口,怕就会传成韩玦针对杜敬业,亦或是韩玦与曹不休是一个阵营,他们结党营私了。
果然,许昌面色很快不悦,“为人臣子,便要对官家十足赤诚,心底眼底只有一个官家,臣愚钝,但也愿为官家排忧解难。”
韩玦不屑与他争吵,替今上将桌上湿水擦拭干净,“既知自己愚钝,为何还要说出‘愚见‘?”
韩玦轻描淡写,今上却忍不住在怒气中笑了出来,情绪也随之好转不少,没了刚刚的盛怒。
他转顾许昌,“说话上,你想要胜过长予(韩玦字),那是不可能的,还是要多多锤炼。”
“谢官家夸赞。”韩玦微笑,“官家圣明,臣只是记着官家当初对臣说的话,身为内臣,不得妄议朝臣,更不得参与国事。”
官家难得满意看他一眼,再低头看奏章,面色已趋于冷静。
“这事儿虽是姜立安一人言行,但他终归是曹不休的手下,曹不休手握禁军大权,手下人出了这事,不得不罚。”
阮阮心下一紧,默然看今上,更为曹不休提了一口气,久久不能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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