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件事相求,还请老大人看在王爷面子上,为下官作主,若是能成,不但王爷承大人的情,下官也感激不尽。”
贾政听到岳奇话中软硬兼施,心里有些忐忑,忙起身赔笑道:“还请大人明示,王爷有何谕旨,学生好遵谕承办。”
岳奇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需问大人一句话就行,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叫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待着,如今竟有三五日不见回去,下官到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
“好在本官各处访察,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令郎相与甚厚。尊府不比别家,我们也不敢擅入索取,因此便启明王爷。”
“王爷说:‘若是别的戏子,一百个也就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也可免去操劳求觅之苦。”
贾政闻言,又惊又气,即命唤宝玉来。
一见宝玉,贾政便怒不可遏的问道:“该死的孽障,你在家不读书也就罢了,竟又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竟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
宝玉唬了一跳,忙回道:“儿子实不知此事,‘琪官’两个字儿子都不知为何物,又怎会引逗!”说着便哭了起来。
未等贾政继续开口,岳奇便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更加感念公子之德!”
贾宝玉连说不知:“恐是讹传,也未见得。”
岳奇斜睨宝玉一眼道:“现有据证,何必抵赖?若是当着老大人的面说出来,公子岂不吃亏?既云不知此人,那红汗巾子怎会到了公子腰里?”
贾宝玉听了这话,骇的魂飞魄散,心中自思:“这话他如何得知?既连这样机密事都知道了,大约别的也瞒他不过,不如打发他去了,免的再说出别的事来。”
便说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的大事倒不晓得?听得说他如今在东郊离城二十里有个什么紫檀堡,他在那里置了几亩田地,几间房舍,想是在那里也未可知。”
岳奇闻言笑道:“既然公子这样说,一定是在那里了,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说着,便急匆匆的走了。
贾政顿时气的目瞪口歪,一面送岳奇离去,一面回头命宝玉不许动。
贾政送完岳奇,才转身,胡见贾环带着几个小厮乱跑,心下正怒,忙喝令贾环站住,怒道:“不省心的东西,你跑什么?”
贾环见到贾政,唬的骨软筋酥,此刻又见其盛怒,忙回道:“方才原不曾跑,只因从那井边一过,那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我看见人头这样大,身子这样粗,泡的实在可怕,所以才赶着跑了过来。”
贾政听了惊疑,问道:“好端端的,谁去跳井?”说着命人喊贾琏、来兴等几人过来。
贾环忙上前拉住贾政的袍襟,贴膝跪下道:“父亲不用生气,此事除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我听见我母亲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
话未说完,贾政便气的面如金纸,大喝道:“快拿宝玉来!”
一面说着,一面便往书房走去,大怒道:“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与宝玉过去,免得我做个罪人,我自寻个干净去处了断,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众门客仆从见贾政这个形景,便知又是因为宝玉,一个个皆啖指咬舌,连忙退出。
贾政怒气腾腾,直挺挺的坐到椅子上,满面泪痕,怒喝道:“拿住宝玉,把各门都关上,若是有人敢去传信,立刻打死!”
众小厮们只得齐声答应,去拿贾宝玉。
贾宝玉自听见贾政吩咐他不许动时,就知多凶少吉,忙让人去传信给老太太,老爷要打他。
贾政见宝玉跟着小厮进来,也不问他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只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
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宝玉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
贾政见此大怒,自己夺了过来,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
众门客见宝玉被打成这样,忙上前夺劝,贾政不肯,执意要将宝玉打死。
及至王夫人到来,哭着哀求劝解,贾政想到近来府里的荒唐事,顿时如火上浇油一般,怒道:“素日皆是你们这些人把他宠坏了,到了这步田地还来解劝,等到他明日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
说着,便要找绳索来勒死宝玉。
王夫人抱住宝玉,哭道:“既要勒死他,先拿绳子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俩不敢含怨,在阴司里还有个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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