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来户想要立足当地,可不是有朝廷一纸公文就行了,还得地方上同意。
至少,他们不能群起反对,全民公愤。
苏颂双手握着拐,道:“我还想知道,你们会做到什么程度?”
陈浖笑了,道:“这个问题,别说下官了,您就是去问大相公,大相公都未必能告诉您。这变法改革,虽然有方向,有目标,但具体会走到哪一步,没人能说得清。苏相公,您有担忧下官可以理解。但从洪州府发生的事情来看,变法势在必行。”
对于‘变法与否’这样的问题,大宋朝廷已经争论了几十年,苏轼懒得与陈浖辩驳什么,道:“我去了之后,要按照你说的,一切是非对错,由三法司来决断,而不是巡抚衙门以及那个全权大臣。”
陈浖这才看向苏颂,道:“苏相公放心。大案要案,当然要有大理寺审断,朝廷等不能干预,这是官家定下的铁律。”
苏颂对于这种话自是完全不信,但有陈浖这句话,他就能掐住头,在关键时刻,阻拦陈浖等人将事态扩大。
陈浖看着苏颂的侧脸,沉吟刹那,道:“苏相公,有没有复出的想法?”
苏颂淡然一笑,道:“怎么,是章惇让你来问我的?”
苏颂若是复出,必然还是会位列政事堂,甚至于,可能会替代章惇!
现在的朝局风云变幻,对于章惇大相公的位置,在太多人看来,那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倾覆。
毕竟,前不久的‘帝相不合’的谣言,至今弥漫不散。
“这句话,是代官家问的。”陈浖道。
苏颂神色一动,转头看向陈浖。
陈浖微笑,道:“下官可不敢拿官家来欺瞒。”
苏颂拧眉,又松开,又拧眉,最后还是摇头,道:“官家矢志变法,现在能帮他的,只有章惇,蔡卞、李清臣等人还不足以担当大任。哪怕帝相真不合,官家也不会换相。”
陈浖一怔,他没想到苏颂会想到‘换相’二字,轻咳一声,回头看了眼,见没人,这才放松,笑着道:“苏相公多想了。是这样,朝廷打算建立一个咨政院,以供政事堂与六部咨询,探讨,审核政务。”
苏颂凝重的神色这才慢慢放松,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道:“我早该猜到,官家不会只是让我走这一趟。我老了,没有多少日子可活,就想安安静静的等死。”
陈浖道:“咨政院不隶属于朝廷,按照官家的想法,大相公以及六部主官,每个月都要按时到咨政院做汇报,咨政院如果对某些事情反对意见比较大,政事堂不可施行。某些情况下,还可对各级官员进行弹劾,投票表决,官家会根据情况,对这些人进行‘劝归’。”
苏颂眉头再次拧紧,直直的看着陈浖。
陈浖连忙抬起手,道:“这些不是下官的杜撰或者口不择言,这些是条陈出来,下官看到过,也听过官家亲口而言。”
苏颂拄着拐,慢慢转过头,看着前方不远处,波澜不惊的河面。